王成福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我早就琢磨過了！咱們村通往外頭的主路，全長大概三裏多地。按照現在修水泥路的標準，加上路基整理、涵管什麽的，粗粗算下來，怎麽也得得這個數。”
    他伸出三根手指，又猶豫了一下，變成了四根。
    “大概得三四萬塊錢！這還隻是保守估計，如果想把通往小學和幾個大巷子的支路也稍微修整一下，鋪點石子，估計還得再加點……”
    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王成福心裏是忐忑的。
    三四萬塊錢！
    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很多家庭一輩子都攢不下這麽多錢。他生怕這個數字把許正嚇退。
    廚房門口，陳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許正聽完，臉上並沒有露出為難或者驚訝的神色，反而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隨即開口。
    “三四萬……嗯，和我預估的差不多。支路也確實需要整修一下，尤其是孩子們上學走的那幾條。”
    他抬起頭，看著王成福，笑著說，“叔，錢的問題，您不用擔心。這筆錢，我來出。”
    王成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激動地看著許正。
    “阿正！你說真的？你能拿出這麽多錢？”
    許正笑了笑，語氣充滿了自信。
    “叔，您放心。廠裏最近效益不錯，這筆錢，擠一擠還是能拿出來的。就算一時周轉不開，也能分批投入。修路是大事，不能耽誤。”
    他話鋒一轉。
    “不過，叔，光有錢還不行。修路是技術活，得有個章程。我的想法是，村裏出麵，成立一個修路小組，您來牽頭。資金由廠裏負責，但具體的工程規劃、材料采購、施工監督、村民協調，還得靠村裏來組織。咱們可以請鄉裏的技術員來指導一下，確保路修得結實、耐用。您看怎麽樣？”
    王成福聽得連連點頭。
    “好！好！太好了！阿正，你想得太周到了！就按你說的辦！村裏的事包在我身上！誰要是敢不出力或者搗亂，我第一個不答應！你放心，這路一定給你修得漂漂亮亮的！”
    “不是給我修，是給咱們全村修。”
    許正笑著糾正。
    “叔，那這事就這麽定了。您這兩天就可以開始籌備了，先做個詳細的預算和方案。資金的話，等方案出來，需要的時候，您直接去廠裏找葉廠長支取就行，我會跟她交代好的。”
    “好！好！我明天就開始弄！”
    王成福激動地搓著手，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廚房門口，陳霞聽到這裏，也徹底放下了心，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事情談妥，許正又和王成福聊了聊修路的一些細節和注意事項，看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王成福一直把許正送到院門口，握著他的手，千恩萬謝。
    “阿正，謝謝你！咱們村老少，都會記著你的好的！”
    “叔，您太客氣了。我也是村裏的一份子，這都是應該做的，我回去了。”
    許正笑著擺擺手，打著手電筒，轉身離開了。
    看著許正遠去的背影，王成福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回神。
    ……
    許正回到家裏。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堂屋的門，孩子們都已經睡下了，向清魚正坐在床頭，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聽到開門聲，向清魚抬起頭，關切地問，“回來了？怎麽樣？”
    “嗯，談好了。”
    許正點頭，脫下外套掛好，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真的是為了修路的事？”
    “嗯，我猜的沒錯。”
    許正放下水杯，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就是修路的事，王叔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所以才來急著來問。”
    向清魚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蹙起了眉頭。
    “那修這條路，大概需要多少錢？成福叔說了嗎？”
    許正沉吟了一下。
    “王叔粗粗算了一下，主路加上幾段重要的支路，全部弄好，大概需要三四萬塊錢。”
    “三四萬？”
    向清魚一聽這個數字，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瞬間布滿了擔憂和焦慮。
    “這麽多？”
    她語氣急切。
    “阿正，我不是舍不得錢！為村裏修路，這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花多少錢都應該！可是咱們得量力而行啊！”
    她掰著手指頭，開始細數家裏的開銷。
    “你前幾天才讓洪大哥在蘇聯那邊花了那麽多錢，買了一大堆機器和材料！廠裏現在新項目正在攻關，天天都在燒錢！多蒙先生那邊搞研究，也要用錢！還有家裏這麽多孩子要養，一下子拿出三四萬現金去修路，資金周轉得開嗎？萬一廠裏急需用錢怎麽辦？”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
    在這個萬元戶都極其稀少的年代，三四萬塊錢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
    雖然她知道丈夫的廠子賺錢，但花錢的地方更多，她作為家裏的女主人，不得不為整個家庭的生計和丈夫的事業考慮。
    看著向清魚焦急擔憂的樣子，許正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輕輕拍了拍向清魚的手背。
    “清魚，錢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操心。三四萬塊錢，聽起來是多，但對咱們廠現在來說，還真不是什麽大問題。”
    “啊？這還不算多？”
    向清魚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阿正，你可別為了麵子硬撐啊！村裏修路是好事，但也不能把廠子掏空了……”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許正笑著打斷了她。
    “清魚，你還記得多蒙在國外，除了幫我們搞技術，還做了什麽嗎？”
    向清魚愣了一下。
    “你是說……服裝廠？”
    “沒錯。”
    許正笑著點了點頭。
    “多蒙很有商業頭腦，那邊的生意非常好，可以說是日進鬥金。所以，區區幾萬塊錢的修路費用，從那邊調撥一點分紅過來，完全不影響漁具廠這邊的正常運轉，你放心吧！”
    向清魚看著許正那副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表情，非常自豪。
    “阿正，還是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