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對方的話，許正放下茶杯，笑了笑。
    “孫總過獎了，不過是廠裏技術團隊努力的一點小成果，還在不斷完善中，談不上什麽大喜事。”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將話題輕輕帶過。
    黃發見許正如此淡定，心裏有些嘀咕，但臉上笑容不變。
    “許老板太謙虛了！碳纖維釣竿啊！這可是高科技！能搞出來，就是了不起！這說明許老板您有眼光，有魄力！將來肯定大有可為啊！”
    許正點頭。
    “借黃總吉言。企業要發展，確實需要不斷突破。我們也就是摸著石頭過河，一步步來。”
    他依舊不接“合作”的話茬。
    隨後，黃發和孫明又東拉西扯了十幾分鍾，從當前的經濟發展形勢，聊到國內外釣具市場的前景，再聊到企業管理的心得……
    總之，就是圍著核心問題繞圈子，試圖營造一種輕鬆友好的氛圍，並從中捕捉許正的破綻和真實想法。
    許正始終從容應對，態度不卑不亢，關於合作的事，他絕口不提。
    葉百媚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中對許正的敬佩更深了。
    許老板真是沉得住氣！
    反觀黃發這邊，趙彪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幾次想插話，都被黃發用眼神製止。
    孫明雖然還能保持笑容，但眼神中的焦灼也漸漸難以掩飾。
    黃發自己，額頭上也微微見汗，手中的茶杯端起又放下，顯然內心的急躁已經快按捺不住了。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想通過閑聊拉近關係，掌握談話節奏，然後順勢提出合作，占據主動。
    可許正這塊“橡皮糖”，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讓他們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眼看半個小時就要在毫無營養的“拉家常”中耗掉，而許正依然穩坐釣魚台，絲毫沒有主動提及“正事”的意思。
    黃發終於坐不住了！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僵硬，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繞彎子了。
    他放下茶杯，臉上努力維持著笑容，但語氣已經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許老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聊了這麽久，我覺得跟您特別投緣！您是個幹實事的人！我們公司，就欣賞您這樣的企業家！”
    他終於切入了正題。
    “今天我們來呢，除了祝賀之外，也確實是想……就我們上次談的那個合作意向，再深入溝通一下。不知道許老板……現在考慮得怎麽樣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許正的臉上。
    小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葉百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筆的手微微收緊，目光緊緊盯著許正。
    她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許老板會如何應對？
    黃發、孫明、趙彪三人，也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著許正，等待著他的回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許正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依舊保持著那種從容淡然的微笑，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仿佛在認真思考黃發的話。
    沉默了幾秒鍾。
    終於，許正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黃發急切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黃總果然快人快語。合作嘛……當然是可以談的。畢竟，做生意，講究的是互利共贏。”
    他話鋒一轉，重複了上次見麵時的核心條件，但語氣更加意味深長。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合作，需要建立在相互信任和實力的基礎上。空口無憑，我需要看到貴公司實實在在的誠意。”
    他刻意在“實實在在”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銳利地掃過黃發三人。
    他要看看，黃發這夥人，為了釣他這條“大魚”，究竟能拿出什麽樣的“誘餌”。
    黃發一聽許正鬆口，心中狂喜！
    果然！許正心動了！
    “誠意！必須有誠意！”
    黃發拍著胸脯，聲音因興奮而提高了八度。
    “許老板！您放心！我們‘達發公司’做事，最講究的就是誠信和實力！”
    他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孫明立刻會意，從隨身攜帶的皮質公文包裏取出了兩份文件，遞到了許正麵前的茶幾上。
    “許老板，請看！”
    黃發指著文件，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
    “這就是我們的誠意！”
    他先指向第一份文件。
    “這是一張十五萬元的銀行支票，隻要咱們的合作協議一簽，這筆錢，立刻就是貴廠的啟動資金！這，夠有誠意了吧？”
    黃發說這話時，臉上露出一絲肉疼又故作豪爽的表情。
    十五萬！
    在這個年代，這絕對是一筆能讓人眼紅的巨款！
    他相信，這個數字足以震撼許正。
    許正的目光掃過那張製作精良的本票，臉上故意露出了一絲“驚訝”和“感興趣”的神色，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嗤笑。
    十五萬？
    還真是舍得下本錢啊。
    看來這夥騙子，為了這次行動，確實是準備了充足的“活動經費”。
    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
    他許正的眼界和格局，早已不是區區十幾萬華國幣能夠打動的了。
    別忘了，僅僅是上次洪德全去蘇聯采購新型設備和緊缺原材料，前前後後就花了幾百萬美金！
    這十五萬，在他眼裏，不過是九牛一毛，甚至可以說是對他和“大魚漁具廠”的一種侮辱。
    但他表麵上卻微微頷首，用略帶驚歎的語氣說，“黃總果然是財大氣粗，一出手就是十五萬。這份‘誠意’，分量不輕啊。”
    聽到許正的“誇獎”，黃發臉上得意之色更濃。
    趙彪也咧開嘴笑了，覺得錢能通神，果然不假。
    隻有孫明，仔細捕捉著許正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淡漠，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這還不算完！”
    黃發趁熱打鐵，又指向第二份文件，聲音更加興奮。
    “許老板，您再看這個！這是我們公司和美國‘環球釣具連鎖集團’剛剛簽訂的獨家采購意向書！首批訂單，就是五千根高端碳纖維釣竿！單價……一百五十美元！您算算，這是多大一筆外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