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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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仲山,未辯菽麥,要領不足以膏齊斧,名字不足以洿簡墨,譬猶鷇卵,始生翰毛,而便陸梁放肆,顧行吠主,奪人婦女!謂之凶賊!】
【今南方之地,無異葦苕,諸賢處之,信亦危矣。聖朝開弘曠蕩,重惜民命,誅在一人,與眾無忌,故設非常之賞,以待非常之功,乃霸夫烈士奮命之良時也,可不勉乎!】
開戰前,總歸是要發布檄文的。
隻是當劉邈此時聽過眼前的袁軍士卒念完討伐自己的檄文之後,麵色多少有些古怪。
“朕真的有這麽壞?”
天子行帳內,周泰、陳武挎刀分立左右,帳下依次坐著臧霸、孫策、張遼等將,都用自己的目光將那袁軍士卒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
來呈遞檄文的袁軍士卒心中大駭!
什麽使節的氣節,現在全都忘的一幹二淨。
“並,並非如此。”
“這,不過殿下身邊文士所作。”
“還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劉邈看到對方的神情當即大笑:“放心!朕不當那麽沒規矩的人!上次你家殿下到江東之後,朕不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怎麽會做出斬他使者的事情來?”
劉邈神情輕鬆,仿佛不是馬上要和袁譚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戰事,而是飯後要比拚酒量一般的愜意。
袁軍使者見到劉邈如此,也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你回去得和袁譚說道說道,發檄文就發檄文,不能壞了朕的名聲!”
劉邈對有一點就很不滿!
“那檄文上寫的什麽奪人婦女……朕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就算是檄文也不能亂寫!你說是也不是?”
聽到劉邈問話,袁軍使者唯唯諾諾的點頭。
“把胸挺起來!”
可就是這樣的表現,反倒是讓劉邈忽然大聲斥責起來,將對方嚇了一跳。
“你好歹也是兩軍陣前的使者,哪怕你們國號現在不是大漢了,那自己總歸是漢人的種,流著大漢的血,怎麽能夠這般懦弱?”
劉邈麵對這袁軍使者,反倒是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起來。
“記得!當使者!膽子要大!嗓門更要大!聽清楚了嗎?”
莫名其妙被上了課的袁軍使者輕輕點頭:“喏。”
“聲音大點!”
“喏!!!”
“這他娘的才對嘛!怎麽跟著那幫烏桓蠻子生活了一段時間,身上也帶上那股子狗味了!把頭抬起來!看著朕說話!堂堂正正的漢兒郎,你怕個什麽?”
袁軍使者被劉邈一頓訓斥,雖看上去是有了氣勢,但反倒是不知如何繼續開口。
當使者,當到被別人教訓,屬實是有些丟份……
而劉邈仿佛沒有看到對方的老臉通紅,優哉遊哉的斜躺在身後的靠背上。
“你去告訴袁譚,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當初朕就想把他夫人送到鄴城去的,結果他老子自作主張又給他娶了一房,朕送過去也沒人要,所以隻能暫且帶回來。”
“這次又是!朕千辛萬苦的將他夫人護送到他跟前要還他,結果他還是不要!你說,這事能怪朕嗎?嗯?這世上,難道還有像朕這樣心智堅定的男子嗎?”
“……”
“還有!”
劉邈邊說話,邊努力用舌頭將牙縫裏的一小塊肉絲給掏出來。
“朕在之前,連他夫人屁股上有塊胎記的消息都不知道,他怎麽能說朕奪人婦女呢?”
“這要誹謗別人,不好!回去讓他改了!”
“喏……”
“怎麽聲音又小了?”
“喏!”
左右漢軍將領也是偷笑。
好端端一個過來挑釁的袁軍使者,怎麽被劉邈訓的和兒子一樣?
一時間,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天子行帳內立即變得快活起來。
而這一快活,更是讓那袁軍使者漲紅了臉。
“唉?你小子怎麽不看著朕說話?”
劉邈此時才看到對方那通紅的臉龐,以及朝著自己旁邊看去的視線。
自己旁邊就兩個五大三粗的糙漢,究竟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當劉邈跟著對方的目光看去的時候,卻是啞然一笑。
那裏放著的,正是兩個早上剩的煮雞蛋。
劉邈拿過兩個雞蛋,直接朝著那袁軍士卒扔去,讓對方隻能猝不及防的張開雙手接住。
“餓了?吃過再回去,朕這裏沒有讓客人餓著走的習慣。”
對方拿著兩個雞蛋,神情有些慌張,表情也是開始欲拒還迎。
他現在可是敵軍的使者,怎麽能夠吃劉邈這個在大趙眼中最為窮凶極惡之人的雞蛋呢?
“行了!吃吧!你們袁軍的情況,難道朕還不清楚?”
劉邈同時吩咐周泰:“幼平,讓庖廚再煮三十個雞蛋,到時候讓他拿回去慢慢吃!”
“……”
對方聽到劉邈的命令,卻是更加局促。
“臣,臣乃大趙士卒……”
“屁!還大趙呢?你知不知道古代趙國的地盤就現在並州的那一點點?你如今是在青州,怕個什麽?而且你們說袁紹為啥要取趙這個國號呢?他沒聽過趙武靈王和他兩個兒子之間父慈子孝的故事?”
“誰知道呢?”
“說不定是想當趙氏孤兒呢!”
“……”
袁軍使者悻悻站在原地,聽著劉邈和周圍的漢軍將領蛐蛐北趙的國號,偏偏卻又什麽都不敢說出來。
不一會,周泰就將三十個雞蛋一同帶來。
劉邈起身將其交到對方手中,還主動叮囑:“吃的時候就著水吃!一定是熱水!不要像朕旁邊這貨,前幾天差點被雞蛋弄死!”
周泰翻了個白眼,隨即看向別處……
“告訴袁譚,別整這些虛頭巴腦的,要打趕緊打!打完大家還要回家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呢!誰願意在這冰天雪地裏和一大堆不洗澡的男人待在一起,你說是也不是?”
此時已經暈頭轉向的袁軍使者竟然鬼使神差的應和了一句——
“是。”
聽到對方忽然出聲,劉邈愣了一下,隨即又是大笑。
“行!記住了就行!去吧!路上小心點!朕後來才發現那些烏桓狼崽子他娘的隨地拉屎,一不小心就能踩到,你可千萬別中招了!”
“……”
袁軍使者拿著雞蛋,逃也似的離開漢軍營地。
騎在馬上,他隻覺得自己胸膛處有什麽東西莫名狂跳!
回頭看了一眼。
那熟悉的玄纁兩色構建而成的大漢龍纛默默飄揚在漢軍上方,仿佛是默默站在原地,揮手告別遊子的母親。
懷中剛煮雞蛋的餘溫透過包裹的布料傳遞到了皮膚,這袁軍使者不知怎的,便莫名淚如泉湧。
等到了袁軍營地。
除了劉邈訓斥自己當使者要頂天立地,要站的筆直的事情,對方都一五一十的將與劉邈的對話告知袁譚。
同時,還奉上了那三十個雞蛋。
“荒唐!”
袁譚聽到劉邈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討論自己夫人屁股上的胎記,頓時暴怒!
而那三十個雞蛋,更是被袁譚一把掀翻,破碎了一地。
“劉邈安敢辱孤!”
“即刻進攻!進攻!孤要將劉邈的手割下來!”
一想到劉邈那雙手曾經揉捏那塊淡粉色的胎記,將其變幻成各種形狀,袁譚就雙目噴火!
不對,可能不止是手!
還要砍下劉邈的嘴!還要砍下劉邈的……
袁譚徹底忘記了陳登的囑咐。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與劉邈決戰!
可他沒注意的是,剛才那袁軍使者正直勾勾的看著被袁譚摔在地上的三十個雞蛋……
小心的摸向懷中,確定那裏終究還是有什麽東西沒有被打破,袁軍使者的眼神也逐漸開始晦暗不明。
袁軍進攻了。
三萬人的大軍,在盡是平原的膠東中部,根本沒有隱藏自己蹤跡的可能。
而袁譚也無意隱瞞。
在最後吃完軍中的存糧之後,一列列袁軍士卒便重新往南前進。
身形高大,聲音雄厚的關中良家子。
神態豪邁,體形健壯的河北健兒。
以及猶如豺狼一般,走在最前方,時不時回頭看上一眼的烏桓騎兵。
大軍一路前進,踏過狹窄的道路,踏過荒蕪的田野,踏過幹涸的水渠,一步一步朝著漢軍的方向逼近。
當漢軍斥候將情報告知劉邈的時候,劉邈隻是將自己奮力掏著牙縫的手指暫且往嘴裏拿了出來。
“終於來了,再不來朕都忍不住去找他了。”
劉邈暫且擱置起尋找自己牙縫中肉絲的計劃,將精力放到軍事上來。
“這仗怎麽打,你們應當比朕清楚。”
“所以……”
劉邈跑到自己營帳後方,一陣翻箱倒櫃之後,手中赫然是出現了一個酒壇。
見到此物,周泰立即瞪著眼睛:“陛下藏在哪裏?臣怎麽不知道?”
“廢話!要是讓你知道了,朕還能存到現在?”
劉邈取過碗來,給在座眾將一人倒上半碗。
“等了這麽許久,多餘的話,朕現在也是一句都不想說。”
劉邈高舉瓷碗——
“這酒,算是給你們的慶功酒!”
“現在先喝一半!剩下一半,等我們將袁譚擊敗後再喝!”
“喏!”
喝了這半碗酒,漢軍將領也依此歸位。
臧霸率領少量步卒,與周泰、陳武一起拱衛中軍,拱衛天子。
張遼、黃蓋、韓當全部回到營中,招呼士卒穿戴甲胄裝備。
孫策領著自己兩千輕騎,最先出了大營。
戰馬自大地上奔騰,漢軍的旗幟猶如烈火,開始燃燒、蔓延。
“將軍!前方發現小股烏桓兵馬!”
“哼!”
孫策在斥候尋得敵軍蹤跡之後,當即率領士卒親自前去迎敵。
烏桓騎兵見到漢軍如此人多勢眾,自然也是撒丫子往回跑,根本不敢與孫策交鋒。
同時,袁軍一方也得知了孫策率領輕騎出現在戰場的消息。
“孫策?沒聽說過!”
蹋頓聽到孫策的名字,頗有些不屑。
“若是劉邈麾下的太史慈、張遼在此,說不定我還會避其鋒芒……如今來的這什麽孫策,哪裏能讓我避讓?”
而在得知孫策母吳氏乃是劉邈夫人之後,蹋頓更是輕慢狂笑:“不過假子而已!”
蹋頓對擊敗孫策更加有了信心。
隻因孫策在蹋頓眼中儼然是成了關係戶,仗著裙帶關係,這才能夠混成領兵大將!
這樣的人,蹋頓見過太多太多。
而其絕大多數,都不過是酒囊飯袋!
孫策,估計同樣如此!
“告訴殿下!我這就去取下孫策首級,來報他夫人被奪之仇!哈哈!”
在蹋頓的馭使下,四名烏桓大人,領共計兩千烏桓騎兵合兵一處,與孫策所在的地方直直撞去!
經過與漢人這麽多年的戰事,蹋頓相信,同等兵力,烏桓戰勝漢人,從來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蹋頓悠閑的在後方等著前線的好消息。
同時,蹋頓也不自覺的看向青州那沃野千裏,那江山妖嬈。
“這就是漢人的土地啊!”
雖不止一次細細去看,但每一次,蹋頓心中都是格外震撼。
這樣的土地,對隻能在窮山惡水生活的烏桓而言簡直就是聖地!
即便是那傳說中的匈奴王庭,又哪裏比得上漢家這豐饒的中原之地?
“這些土地,若是都能由我們烏桓來放牧該多好?”
雖然以烏桓如今的實力而言,這不過是癡人說夢。
但是誰說在百年甚至千年之後,胡人不能入主中原,成為此地主宰?
就在蹋頓覬覦漢地,暢享烏桓的未來時,前線一斥候急急茫茫的策馬來到蹋頓跟前。
“單於!不好了!大人死了!”
死了?
蹋頓微微愣神。
那孫策竟然殺死了一名烏桓大人?
難不成是大意之下,被其偷襲而亡?
“是哪一個?”
“拓跋?禿發?還是力微?穆榮?”
那斥候臉色驚恐:“都死了!”
“嗯?”
蹋頓一時沒聽清,或者說幹脆就是不敢相信。
“你說誰死了?”
“單於!那孫策簡直猶如猛虎一般,直接闖入軍陣中左突右衝,接連刺死了四位大人,然後揚長而去!”
蹋頓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大人!那可是烏桓部的中堅力量!往往其一個人就代表著其背後一個強大的部族!
上次袁譚讓他派一個大人去掖縣他都猶猶豫豫,而這次一來就死了四個?
蹋頓的眼神,變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回憶起刻在骨子裏的,對漢人的恐懼,以及當初整個東胡族裔被驅趕出九州的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