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 章 他們既要活著,也要活好,生活要有點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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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王小小殺了五頭豬,說好每天早上殺三頭豬,每天得到骨頭一副,大腸和豬肺各一副,一頭豬的豬血,幹多點沒事,補足工錢就行。
    現在告訴她,這些是三天的分量,真的當她傻瓜嗎?
    還是真當她沒脾氣?
    她不喜歡用武力威脅人,但是不代表她不會用武力解決問題。
    王小小手掌用力一拍,石板殺豬台,敲碎了一角。
    王小小把殺豬刀"鐺"地插在碎裂的石板上,刀身震顫的嗡鳴在屠宰場裏格外刺耳。
    她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指尖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她聲音很輕,卻讓縮在角落的藍棉襖女人打了個哆嗦,“孫科長呀!我爹常說,兵團戰士最恨兩種人,說話不算數的和克扣夥食的。”
    骨頭在她雙手裏斷成兩截。
    整個副食科鴉雀無聲。
    運豬的壯漢們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那個紮紅頭繩的女工手裏的賬本掉進髒兮兮地麵。
    孫科長一聽她居然是軍家屬,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軍隊的崽崽,不然欺負小的,老的就要打過來。
    他從辦公室衝出來,額頭沁著冷汗,“小王同誌別激動!肯定是新來的臨時工弄錯了!”
    他扭頭厲聲喝道:“還不把小王師傅的報酬補上!雙倍!”
    王小小卻笑了。
    她隨手把斷骨扔進筐裏,發出"咚"的悶響:“不用了,按說好的來就成。畢竟我就幹三天,給我證明就行。”別想秋後算賬,現在不解決問題,後果自負。
    回去的路上,賀瑾看著突然多出來的兩副豬肝,小聲問:“姐,他們怎麽突然給了這麽多?”
    王小小輕描淡寫道:“誰知道呢?”
    賀瑾皺眉說:“姐,這裏很亂,我上午去打聽了,有什麽可以由廠裏內部處理賣的?一打聽,這裏隻要給錢,人人都可以監守自盜,不像畜牧局那樣,由廠裏統一處理殘次品,這裏是給錢,工人就敢賣。”
    王小小:“不能在這裏買東西,我們可以走內部處理的殘次品,那是廠裏公開灰色經濟,不算違規犯法,算是合法擦邊球;這裏買,就是違規犯法,沒必要為了一口吃惹得一身騷。”
    王小小想了一下,改道去了畜牧局。
    看到人在排隊。
    王小小兩人也下車排隊,輪到他們的時候,廠長看到這兩個小鬼,無語了,他們在賣馬上要過期的獸藥和豆餅飼料,他們兩個小鬼在大雪天的出來幹嘛。
    王小小麵不改色:“給我5斤豆餅,我給雞吃。”
    會計看著兩人,剛要拒絕,廠長說:“賣給他們,小小,這個是飼料,人不能吃,知道嗎?”
    王小小眼睛亮亮看著他:“廠長,你放心,我不和雞搶吃的。”
    在路上,賀瑾聞著豆餅,覺得很香,他要啃來吃。
    王小小攔住了他,她沒有虧待他呀!她有獵戶證,整個家屬院裏他們吃肉算多了,他們家已經算是一周吃五天肉了, 每人吃肉的量不大而已,一人50克到80克。
    “這個豆餅不能吃。”
    賀瑾不解道:“姐,秋季我們收黃豆的時候,你說過大豆炸過油,豆餅好好吃的,為什麽不讓我吃?”
    王小小:“小饞貓,這個是快要過期的,再不處理就要壞了,豆餅好吃是自己做的,看得見幹淨衛生,這個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儲存?吃壞了有得你疼。”
    賀瑾:“這個真的給雞吃嗎?”
    王小小點點頭說:“當然啦!我們來都來了,隊伍都排到了,那就買下,五分錢而已,反正家裏還有兩隻雞,給它們吃剛剛好。別嘴饞了,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王小小回去的時候,紅紅花花送喬漫麗出門。
    “紅紅,你騎車送後媽去。”
    “謝謝,老大。”
    王小小回到家裏,從櫃子拿出奶粉,這個是上次去找賀叔,賀叔給的。
    先泡牛奶。
    拿出一個陶瓷砂鍋,加白糖熬焦糖,熬糖漿要顏色淺一點,這樣焦糖不苦。
    把焦糖裝進碗裏,不用洗砂鍋,把準備好的牛奶倒進去,煮到50度,
    她再拿出一個碗,打了4個雞蛋,把牛奶倒進去,邊倒邊攪拌,不攪拌就變成蛋花了。
    用紗布過篩兩次,把牛奶雞蛋液倒入焦糖碗中,碗上蓋上盤子,熱水上鍋蒸十分鍾。
    賀瑾踮著腳,眼巴巴地盯著灶台上的砂鍋,蒸騰的熱氣裏飄散著濃鬱的奶香和焦糖的甜味。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聲嘀咕:“姐,這個比供銷社賣的雞蛋糕還香……”
    王小小用抹布墊著手,揭開蒸鍋的蓋子。水汽散去,碗中的焦糖奶凍微微顫動,表麵光滑如鏡,焦糖的琥珀色在碗底流淌,像是凝固的蜜糖。
    “等涼了再吃,現在燙嘴,紅紅花花回來正好可以吃。”她說著,把碗放到一邊,這種天氣,很快就會冷的。
    賀瑾卻已經等不及了,湊過去使勁嗅了嗅,眼睛亮晶晶的:“姐,這個叫什麽?我從來沒吃過!”
    王小小擦了擦手,隨便取了一個名字:“奶凍羹,用牛奶和雞蛋做的,比蒸蛋羹細嫩。”
    賀瑾不走了,不停摸著奶凍羹,看它冷了沒有。
    王小小嘴角抽抽,隻有在吃糖和零食上,小瑾才像小崽崽。
    紅紅花花推門進屋時,帶進一股凜冽的寒氣,兩人鼻尖凍得通紅。
    王小小看著她們回來,奶凍羹已經冷了,她用匕首貼著碗邊刮了一圈,倒扣在盤子中。
    三人湊上前,盯著盤子裏顫巍巍的奶凍羹,焦糖汁正順著光滑的表麵緩緩流淌,在粗瓷盤上勾勒出琥珀色的紋路。
    花花問:“老大,這是什麽好東西?”
    賀瑾搶著說:“奶凍羹。”
    王小小說:“去洗手,把奶凍羹拿到炕桌上,把搪瓷杯拿下來,我煮了紅棗桂圓糖水。”
    紅紅站起來,從炕櫃裏取出四個印著"勞動光榮"的搪瓷杯,王小小把熱乎乎的糖水一人一杯倒好。
    王小小坐在炕上。
    賀瑾喜滋滋,他這碗裏的奶凍羹最多。
    勺子碰觸碗底的聲響此起彼伏。
    賀瑾舀起一勺,焦糖的甜與奶香在舌尖化開,細膩得像是吞下一口溫熱的雲。
    他們既要活著,也要活好,生活要有點儀式感。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王小小帶著賀瑾準備出門。
    花花往灶膛裏添了把柴火,鍋裏燉著的骨頭湯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她吩咐道,“花花,把豬肺切成薄片,等湯熬好了盛一碗給隔壁鄰居送一點過去。就說我在鋼鐵廠副食廠幫忙三天,得了些骨頭和豬肺,請大家嚐嚐鮮。”
    花花正在往暖壺裏灌熱水,聞言抬起頭:“老大,要不要給周叔叔家也送點?他家小孫子前陣子發燒......”
    王小小從櫥櫃深處又摸出個小布袋:"再加把幹香菇和二兩麅子肉,用那個砂鍋裝著,蓋上蓋子。"
    王小小:“除了周叔叔家,其它家送湯的時候要當著其他人的麵。”
    晨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時,王小小已經出了門。
    紅紅和花花站在院子裏,看著隔壁幾戶人家的煙囪也都冒起了炊煙。
    軍屬院的早晨總是這樣,各家各戶的動靜都互相看得見。
    “劉奶奶!”紅紅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聲音清亮,“我家老大在副食廠幫忙三天,得了些骨頭湯,給您嚐嚐鮮!”
    幾個正在院子裏掃雪的鄰居都抬起頭來。
    張連長家的媳婦抱著孩子走出來,笑眯眯地說:“小小就是能幹,連殺豬的活都會。”
    花花適時地接話:“可不是嘛,我們老大說了,都是鄰居,有什麽好東西要分著吃才香。”
    那碗飄著油花的骨頭湯在晨光中顯得格外誘人。
    劉奶奶接過碗時,看著裏麵的香菇和多多的豬肺,笑容親切了:“哎喲,這怎麽好意思......”
    “您慢慢吃,碗不急著還。”花花擺擺手,又轉向其他鄰居,“各位嬸子,鍋裏還有,一會兒都來盛點啊!”
    回到屋裏,紅紅小聲問:“真的要送這麽多家?”
    花花往灶膛裏添了根柴火:“你傻啊?單送一家,其他人怎麽想?”
    鍋裏的湯還在翻滾,豬肺片在乳白色的湯裏沉浮,“老大說得對,在這院裏,麵上都得過得去。姐,拿個碗來,豬肺給她們一兩片就行了,剩下我們四人自己吃。”
    此時王小小已經走到了鋼鐵廠門口
    孫科長老遠看見她就擠出個笑臉,昨天的臨時工點頭哈腰地遞上熱茶。
    她接過茶,順手把證明折好塞進內兜,殺豬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今天還是五頭?"孫科長搓著手問。
    王小小抿了口茶,茶葉梗在嘴裏打了個轉:“可以,補足工錢就行。”
    孫科長肯定的說:“那是當然,再給你半個豬頭?”
    王小小點點頭說:“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