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章 你盡管說!削掉兩塊肉讓它更合身,老子都不帶眨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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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富貴等了一小時了,王小小和賀瑾才到二科。
    王小小揮揮手:“徐叔,怎麽這麽早?”
    徐富貴:“你們怎麽這麽晚?”
    王小小秒回:“我們是二科學員,還是小崽崽。”
    賀瑾已經跳到姐的後座:“徐叔叔,你坐在邊鬥。”
    徐富貴也不客氣,他知道小小的力氣,隨團長一樣是大力士。
    他拄著拐杖,手臂一撐,利落地坐進了邊鬥裏。
    兩個原本跟在後麵的警衛員小跑上前,顯得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阻止這位陌生的傷殘老兵坐上王小小的車。
    徐富貴瞅了他倆一眼,咧嘴一笑,嗓門洪亮:“咋啦,兩個小同誌?不放心我老徐?怕我把你們學員拐跑了?”
    他拍了拍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就憑這個?放心吧,我現在是你們學員的重點‘保護對象’,得靠她給我裝條新腿呢!”
    兩個警衛員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也笑了,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首長,您坐好!”
    王小小騎著車回頭笑道:“你倆跟著跑兩步,鍛煉鍛煉!徐叔,坐穩嘍!”
    王小小騎著八嘎車朝著二科的西北小院方向駛去。
    她騎到一半停下來,賀瑾跳下車,直接走了。
    兩個警衛員無奈地對視一眼,隻能邁開腿跟在後麵跑。
    到了她那間所謂的“辦公室”兼車間,車子停穩。
    徐富貴抬頭一看,門口掛著一塊木頭牌子,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醫療器械研發部”幾個字,那牌子掛得有點斜,風一吹就晃晃悠悠,一副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徐富貴雖然不是偵察兵,但身為在部隊裏摸爬滾打十幾年的老兵,那觀察力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目光一掃,心裏就透亮了:這“部門”,裏外裏就看見王小小一個人忙活的身影。
    門口就倆警衛員,再沒別人進出。
    從窗口看過去,車間裏工具材料堆得滿滿當當,但透著股“私人作坊”的味兒,不像個正經科室。
    王小小跳下車,掏出鑰匙開門。
    徐富貴拄著拐跟在她身後,很自然地在門口停了下來,目光朝裏麵辦公桌上一掃,那上麵放著個像軍用的對講機,但是小了很多的玩意,天線還支棱著。
    就這一眼,徐富貴心裏更有數了。
    他不再往前邁步,而是非常自然地轉身,倚靠在門框上,目光轉向右邊寬敞的車間和左邊的宿舍。
    “嗬,小小,你這地盤不小啊!車間辦公室宿舍一條龍,就是這招牌該釘釘牢了,別哪天掉下來砸著人。”他朗聲說道,語氣輕鬆,絲毫沒有因為不能進辦公室而感到任何不快或尷尬。
    他用自己的行動表明:老子懂規矩。有機密的地方,我不進去。就在這能待的地方,挺好。
    王小小看著徐富貴自覺停在門口的樣子,心裏得瑟極了,她爹的兵真不賴。
    她笑起來,朝他招手:“徐叔,別在門口當門神了,這邊,來車間!好東西在這兒呢!”
    她領著徐富貴走向右邊寬敞的車間區域。
    這裏更像是她的主戰場,各種工具、機床、木料、皮革和金屬件分門別類地放著,雖然堆得滿,卻亂中有序。
    王小小走到一個工作台前,上麵放著一副已經初具雛形的假肢。
    她像展示寶貝一樣,眼睛發亮地開始介紹:“徐叔,你看,我的假肢,跟別的都不一樣。”
    她用手指點著各個連接處,“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每個零件都是能拆的!”
    她拿起那截用鋼鐵打造的踝關節部件,用手扳動了幾下,展示它的活動範圍:“瞧見沒?這踝關節,我琢磨了好久,雖然現在是鋼鐵做的,死沉死沉的,材料也一般,但功能不賴!上下左右,該有的活動都有,就是重了點,是個缺點。”
    接著,她指向連接的小腿管和最下麵的木頭腳掌:“腳管子是鋼的,結實。腳掌我用的是白鬆木,輕巧還有彈性,走路不梆梆響。”
    她的語氣帶著工匠特有的自豪:“每一個部位都是獨立個體! 將來萬一哪個地方磨壞了、摔裂了,咱不用整條腿都換!哪兒壞了修哪兒,或者換哪兒!這樣維修成本就省大了去了。主要這些鋼鐵件,隻要平時上心保養著,別死命砸,用個十年八年都壞不了!”
    說到這裏,她皺了皺鼻子,顯然對重量很不滿意:“就是這鋼太重了,拖著走路累得慌。不過快了,我剛批回來一批鋁合金,回頭就把這些鐵疙瘩都換了!能輕一大截!”
    然後,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富貴,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但是徐叔,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這一次,我打算做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接受腔!”
    “以前的做法,要麽是硬梆梆的木桶子,磨得人疼;要麽是軟塌塌的布套子,使不上勁,還要全部綁在大腿上,勒著疼。我這個不一樣!”
    “我要用你的殘肢形狀,一點點壓出來、磨出來做接受腔!讓它既夠硬,能撐住你全身的重量,又夠韌,能貼著你的肉,不磨不硌,大了小了,扭一下閥門。”
    “這兒要避開你的骨頭茬子,這兒要能把你的肉包住、箍緊,到時候,它就不是個‘桶’,是長在你腿上的‘新零件’!”
    王小小一口氣說完,臉上因為興奮而泛著光,她看向徐富貴,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詢問:“徐叔,你覺得咋樣?這法子能成不?”
    徐富貴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那條沒有接受腔的假肢上,特別是那個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踝關節。
    他伸出那雙布滿老繭和油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從王小小手裏接過了那截小腿假肢。
    他的動作很輕,仿佛捧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
    他的拇指摩挲著冰冷的鋼鐵關節,手指試探性地扳動了一下王小小剛才演示過的活動部位。
    突然,徐富貴猛地抬起頭,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緊:“小小……你剛才說這玩意兒能動?”
    他晃了晃手裏的踝關節部件,“是真的能像腳脖子那樣勾起來?踩下去?不是擺設?”
    王小小用力點頭:“對!能動!雖然現在還有點澀,不夠靈活,但原理通了!穿上它走路,腳掌能跟著路麵的高低自己調節角度,不是直挺挺地砸在地上,就不用拖著走了!”
    徐富貴死死盯著那關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再抬頭看向王小小。
    他就是小腿鋸了,太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了。
    意味著他走路時,不用再費力地把整個假肢甩出去,砸得地麵咚咚響,震得半邊身子都發麻。
    意味著他下坡時,腳後跟能先著地,身體能穩住,而不是心驚膽戰地怕往前撲倒。
    意味著他走崎嶇的路時,或許……或許能有一點踩實了的感覺,而不是永遠靠一根拐杖和一條好腿去艱難地找平衡。
    這一個小小的、粗糙的鋼鐵關節,顛覆了他對假肢的所有認知,那不就是一根鋼管加個腳掌嗎?
    徐富貴從喉嚨裏擠出一句粗話,聲音卻帶著顫,“這……這他娘的是個寶貝疙瘩啊!”
    他猛地反應過來,急切地追問:“那它經造嗎?別走兩步就散架了?或者晃蕩鬆了?”
    王小小迎著他灼熱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核心的軸和軸承我用的都是好鋼,熱處理也做好了!隻要別故意拿著去砸石頭,正常走路、跑步,絕對夠你用!鬆了也不怕,看到這個螺絲沒?緊一緊就行!”
    徐富貴聽著,呼吸越來越重。他不再說話,隻是用那雙大手一遍遍地摸著那個踝關節,仿佛要通過觸摸來確認這一切不是做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再次抬起頭,臉上的所有調侃、隨意全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近乎莊嚴的鄭重。
    他聲音沉沉的,每一個字都砸在地上,“小小,你說咋弄,咱就咋弄。需要我這條殘腿幹啥,你盡管說!削掉兩塊肉能讓它更合身,老子都不帶眨一下眼!”
    他的態度,已經從來看望晚輩、順便幫點小忙,徹底轉變為對一個可能真正改變他命運的技術項目的無限期待和全力配合。
    王小小看著他那副恨不得立刻就把假肢裝上的樣子,笑得特別開心:“徐叔,第一步,咱們得先給你那條好腿做個石膏模型,比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