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大腿截肢的,基本上全部自己轉業了,我們不想占部隊的便宜
字數:5916 加入書籤
王小小和賀瑾來到門衛處。
王小小怎麽沒有看到徐叔??
門衛告知,徐富貴已經被警衛隊帶進去了。
王小小到了自己辦公室,看見徐叔早就等著了,手裏拿著木質的假肢。
徐富貴手裏拿著的,正是這個時代最常見的小腿假肢。
那接受腔由一塊硬木粗略鑿成,內壁光滑但形狀僵硬,像個粗糙的木杯,邊緣打磨得能硌死人,全靠頂部延伸出的粗糙皮帶捆在大腿上懸吊。
下方連接著一根堅硬的木質承重支柱,底部是一個簡陋的木質假腳,外麵包裹著一層磨損嚴重的微孔橡膠,勉強維持人腳的形狀。
整副假肢沉重無比,所有關節都是僵死的,行走時隻能依靠腰力拖著走,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徐富貴苦笑著掂量它:“老夥計,沉得很,走不了二裏路,這大腿根就跟磨掉層皮似的。”
王小小抱著這個假肢
50元錢呀!
這種破假肢,就是踝關節用了最便宜的處理,隻能單純的能活動一下,木頭是全部手工完成,做了防水處理,吊帶在外,幾片橡膠,幾個皮革,就要50元錢。
最讓她絕望的是,就是這樣一件在她看來“一無是處”的產品,已經是這個時代能提供給傷殘軍人的‘最好’的選擇,並且價值不菲。
王小小心碎了。
她做的小腿假肢有8斤,改成鋁合金後可以是6斤,她都嫌棄重。
而徐叔的木製假肢,起碼有12斤重。
兩人也沒有啥寒暄,王小小立馬調製好石膏。
徐富貴聽著小小的話,把棍子插在陰模中間。
王小小倒入石膏。
王小小:“徐叔,我還需要你的腳做陰模,這個是你專屬的腳。”
徐富貴撓頭傻笑,他專屬的腳。
徐富貴把桌麵上的東西,清出來一塊。
王小小繼續就地取材,給他做了陰模,程序兩人都熟悉,20分鍾外麵就幹了。
她拿著筆在陰模上畫橫線豎線。
徐富貴心裏吐槽,龍生龍鳳生鳳,這個小崽崽就是老大的種。
老大以前畫的地圖,神仙來了都不知道,但是老大就是能說得頭頭是道。
“小小,你這畫的是啥?地圖啊?”他忍不住問道。
王小小頭也沒抬,筆尖在一個骨突點附近畫了個圈,語氣專注地解釋:“徐叔,這不是地圖,這是‘施工圖’。”
她終於畫完最後一筆,直起身,用筆點著那些線條:
“最好的接受腔,必須是專人專用的。世界上沒有兩條一模一樣的殘肢,你的骨頭茬子在哪,肉哪厚哪薄,哪怕壓哪能吃勁,隻有你自己知道。”
她指著那個圈,“比如這裏,是你脛骨末端,骨頭硬,皮包骨,壓力大了就疼,得避讓,我得在陽模上把這地方刮掉一點。”
她又指向另一處肌肉豐滿的區域,而這裏,肌肉多,能承重,就得給它施加壓力,讓它能把身體撐住。我畫的這些線,就是告訴我哪裏該刮,哪裏該補。這樣最後做出來的接受腔,才是你徐富貴‘長’在身上的,而不是讓你去將就一個現成的‘木桶’。”
她抬起頭,看著徐富貴,眼神清澈而堅定:“它得適應你的腿,而不是讓你的腿去適應它。 這才是最根本的區別。”
王小小畫風一轉:“不過現在隻有你能專人專用,其它的還是量產,接受腔隻能做成小號、中號、大號,畢竟傷患人太多了,國家窮,但是絕對我生產出來吊打市麵上假肢一百倍。”
徐富貴聽著,臉上的好奇慢慢變成了恍然,最後沉澱為一種深刻的觸動。
他當兵這麽多年,用的、穿的、使的,都是製式裝備,講究的是統一、是標準。
從來都是人去適應東西,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東西來適應人”的道理。
他看著那個被畫滿了標記的石膏模子,又看了看旁邊那根沉重粗糙的木假肢,再看向眼前這個一臉認真、汗漬還沒幹透的小姑娘。
他心裏那點因為等待而起的焦躁,徹底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信任和一絲酸楚的暖意。
“他娘的……”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像是感慨,又像是罵街,但語氣裏沒有絲毫負麵情緒,“讀書人的腦子,就是不一樣,老子以前那罪,算是白受了。”
他不再多問,隻是安靜地坐到一邊,看著王小小對著那“施工圖”開始準備工具,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王小小開口問道:“徐叔,我們軍裏有大腿截肢的軍官嗎?”
徐富貴搖頭:“小小,小腿截肢,還能留在部隊,還能幹活;大腿截肢的,基本上全部自己轉業了,我們不想占部隊的便宜。”
這句話瞬間讓王小小紅了眼眶,她明白了徐叔的意思。
他們用這種主動離開,保全了自己作為軍人的最後一份體麵和尊嚴:“我不是被淘汰的,是我自己走的,我不給組織添麻煩。”
一群最可愛的人用最質樸的方式守護著他們的尊嚴和他們對這個國家的愛。
王小小在徐富貴的話語間,感動中,這一天首次自動選擇加班。
她和徐富貴做了二十多個陰模,把自己的石膏繃帶給做完了。
王小小:“徐叔,可以了,做好假肢,我給你送過去。”
“不需要我來了嗎?”
“嗯,不需要了,剩下的問題我自己就可以弄好了,做好的假肢,要到七月十號才能給你。”
回去的路上,她總覺得她是不是又被忽悠了,看著徐富貴的臉,覺得自己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王小小就知道她又被忽悠了,當陳國棟帶著卡車來到二科的時候,尤其一卡車的材料。
老丁似笑非笑看著她的時候,才知道隔壁陸軍有22個小腿截肢的軍官,這些材料都是要她給隔壁陸軍做的假肢。
她忘記了,誰的兵像誰,徐富貴是她爹的兵,他受傷了,小腿截肢了,她爹千方百計要求他留下來,就不可能是老實呆木的。
看著陳國棟指揮兵把鋁合金,繃帶,石膏,柏木木頭,還有半車鋼鐵的邊角料放好,二話不說就直接離開。
隔壁陸軍給他們二科送物資,讓二科的各部門的頭都過來了。
她這個西北角落的辦公樓瞬間熱鬧非凡。
“XXX軍,居然給了100米的鋁合金管,他們打算要做多少假肢?”一個戴著眼鏡的技術幹部看著單子,嘖嘖稱奇。
“這個小崽崽是陸軍的小崽崽,不忘本是好事,不過上班時間不能做私活。”另一個部門的負責人背著手,語氣裏帶著點酸溜溜的敲打意味。
王小小還沒說話,老丁背著手溜達過來了,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沒收起來,慢悠悠地開口:“誰說是私活了?隔壁陸軍的陳軍政委親自批的條子,這是咱們二科和兄弟部隊的技術協作項目。小小是主要負責人。”
他環視了一圈看熱鬧的人,聲音提高了一點:“都圍在這兒幹嘛?沒事幹了?人家陸軍兄弟信任咱們的技術,把任務和材料送上門,這是咱們二科的光榮!誰要是眼紅,也去給自己老部隊拉個一百米的鋁合金項目回來,我照樣給他開綠燈!”
老丁這話一出,現場的氣氛瞬間就變了。從看一個小姑娘的熱鬧,變成了關乎整個二科麵子和能力的正事。
那幾個剛才還議論紛紛的頭頭,立馬訕訕地笑了笑。
“啊哈哈,原來是協作項目,好事好事!”
“小小同誌年輕有為啊,能挑起大梁!”
“需要我們部門配合的,盡管開口!”
眾人說著場麵話,很快就散去了。院子裏一下子又安靜下來,隻剩下堆成小山的材料和一臉懵的王小小、賀瑾,以及第一次跟來看熱鬧的軍軍。
王小小看著老丁,張了張嘴:“丁爸,我……”
老丁擺擺手,打斷她:“東西呢,是人家點名給你的。活呢,也得你幹。規矩呢,也不能破。”
他頓了頓,看著那堆材料,給出了解決方案:“上班時間,你還是搞你的本職工作。這些材料,算你項目的外協部分,利用業餘時間搞。車間和工具你可以照常使用,但電費、損耗得從你這項目的材料裏折算扣除。做出來的東西,質量必須過硬,不能砸了我們二科的牌子,聽見沒?”
這話聽著嚴厲,實則是在既維護了規則,又最大限度地給王小小開了綠燈。給了她一切便利,隻是要求她占用自己的休息時間。
王小小瞬間眉開眼笑,啪地立正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絕對不給二科丟臉!”
老丁嗯了一聲,背著手走了,臨走前又補了一句:“需要打下手的,打報告申請臨時借調學徒工,別一個人傻幹。”
院子裏就剩下王小小幾個。
軍軍看著那堆山一樣的材料,咽了口口水:“姑姑……這得做到什麽時候去啊……”
王小小卻鬥誌昂揚,眼睛比那些鋁合金還亮:“怕什麽!這是咱們的‘軍糧’!有了這些,就能讓二十多個‘徐叔’扔了那破木棍!”
賀瑾看著所有人離開了,“姐,人都走了,心裏話是什麽?”
王小小蹲下來抱頭,:“啊啊啊啊~~全部是爹的錯,爹帶出來什麽兵呀!看著老實呆木,實際扮豬吃老虎,太過分了,欺負小崽崽,我一個人還得加班給他們做假肢,說的好聽可以請學徒過來,我這是立了項目的,保密協議的。
我估計我第一次去隔壁陸軍借人的時候,陳國棟就已經心裏想好了,保密協議有個屁用,那個老狐狸,隻要一看徐富貴的臉,都不用問任何問題,就知道這個假肢好。”
軍軍幸災樂禍:“姑姑,認命吧!陳國棟肯定說了,‘做出來,先給我軍的退伍受傷戰士’你自己沒有聽清楚,這個不是忽悠,是早就公開的陽謀。”
王小小眯著眼:“你為什麽可以進二科?”
王繼軍得瑟的說:“我正根紅苗,爺爺是軍人,奶奶去世以前也是軍人(而且奶奶一家全部是軍人),爸爸媽媽是軍人,就連姑姑都是軍人,進保密單位,首先是查得是政治成分,我就來你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