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 章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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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小這次帶來包好的窩窩頭和肉醬,豆腐乳。
軍軍也拿著肉醬和泡菜、熱水瓶、一個砂鍋、他搞來的木板,他們要去親姑那邊,最起碼給他姑那5平方的小屋弄好。
三人出發,沒有下雪,一路沒停,中午就到了。
進去屋裏,王煤立馬把炕燒熱,讓王小小和軍軍在炕上回暖。
也把三人中午吃的窩窩頭給蒸熱,煮了蘿卜白菜湯,在王小小注視下放了幾片肉,拿出一個幹蝦切碎放進去。
兩個中年男人的房間,沒有臭襪子味道就很好了,能指望啥?
家裏的碗筷盆不多,不然全部用完都不會洗。
王煤居然稍微有潔癖,他把房間和廚房打掃的一塵不染。
他居然還把爹和親爹的衣服給洗了。
三人在吃飯,熱乎乎的蘿卜白菜蝦幹湯就著窩窩頭,身上也暖和了。
王小小放下碗,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看向王煤:“煤哥,昨天我答應你的戰略儲備,我可以同意。但是,四點要做到。”
“一,我哥說的,私自開墾山地、狩獵不按比例上交,屬於違規。這條紅線,你打算怎麽繞過去,還不讓族裏沾上腥臊?山裏開墾,族裏是花了全部經曆在隱瞞,如果把山裏的地給你三成,族裏不服氣,你能不能說服他們?這些必須要你自己處理。”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語氣加重,“戰略儲備,是為了保命,是為了讓族人心安,從而更好地生活。絕不能本末倒置,為了囤積而讓大家回到過去那種摳摳搜搜、吃肉都像做賊的日子。儲備是手段,不是目的。”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銳利,“你要做到儲備的保質期,那就不能隻進不出,當成死物供起來。必須循環使用,推陳儲新。而且,不能等到災荒來了才打開倉庫,要對可能的風險有預判,平時小範圍的困難,比如誰家遭了急難,經過族裏同意,是不是也能動用一部分來救急?這其中的度,你怎麽把握?”
“最後一點,我要求要五人團隊,你做為老大,我安排一人進去,安排的人是王睿。你們五人是全力做這件事呢?還是業餘做這件事?工資怎麽算?”
王小小敲著桌子:“煤哥,這幾天給我答案,說服我,我會下達命令全部支持你。”
王煤端著碗,愣住了。他滿腦子想的是怎麽把倉庫建得更大、塞得更滿,而王小小思考的,是整個戰略儲備如何在不完美的現實環境中安全、有效且人性化地運行。
他意識到,小小不再是族妹,而是真正的少族長。
她同意的,不是他那個簡單的囤積夢,而是把這件事當做複雜和艱巨的任務。
王小小盤腿坐著,她把王煤做的這件事,想做後世的慈善基金,隻不過,慈善基金能利滾利,儲備食物絕對不能利滾利,還要防止蛀蟲和老鼠。
她看著還在發愣的王煤,決定把話說得更透。她拿起一根筷子,在桌上畫了一個圈。
“煤哥,你看,這就像一池水。”她用筷子在圈裏點了點,“你的戰略儲備,就是這個水池。但你要明白,這池水不是死水,而是活水。”
“活水?”王煤下意識地重複,眉頭緊鎖,這和他隻進不出的理念完全相悖。
王小小肯定道,“必須是活水,水要流動,才不會發臭。糧食要流轉,才不會黴爛。”
她用筷子從圈外劃了一條線進來:“這是進水口:狩獵的分成、種植的產出、偶爾的采購。”
她又從圈裏劃了一條線出去:“這是出水口:定期的輪換消耗、應急的救助、合理的分配。”
“你要做的,不是把出水口堵死,隻想著攢水,而是要建立一套進出的規則,讓水池保持一個安全的水位。水位太高,浪費了容器,還可能決堤;水位太低,真到用時就不夠了。”
她盯著王煤的眼睛,語氣異常嚴肅:“利滾利,滾的是數量,害的是質量,寒的是人心。 你把所有好東西都鎖起來,看著倉庫滿了,心裏是踏實了,可族人們看著倉庫,心裏卻空了,肚子餓了。儲備是為了讓人安心去創造、去生活,不是為了把人綁在倉庫上守著那點死物擔驚受怕!”
王小小冷哼一聲,“至於老鼠和蛀蟲,最大的蛀蟲,往往不是從外麵打洞進來的,而是守著倉庫的人,心生了蛀蟲。覺得東西是自己的,舍不得給人用;或者借著管倉庫的權,給自己行方便。所以我才要給你配上人手,立下規矩,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權力這東西本身!權錢分開,賬目清楚。”
王煤聽著這番話,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天靈蓋,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幹得厲害。
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混合著被點醒的震撼,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這已經不是單單儲存食物了。
軍軍看到小氣氣在炕尾角落當蘑菇,就十分無語了。
軍軍問:“姑姑,你在刁難小氣氣嗎?”
王小小白了軍軍一眼:“剛剛我講的,你聽懂了多少?你有什麽想的?”
軍軍用一副“這還不簡單”的臭屁表情說:“切,這有什麽難的!姑姑你畫的這個圈,就當做部隊的倉庫,糧食堆著不動,會臭的!得把陳糧拿出來吃,新糧補進去,煤叔光想著把糧裝滿,整個倉庫過一年後,就臭死了。”
接著,他更得意了,晃著腦袋說:“團隊當然要管啦!就像我們部隊,光有團長打仗厲害不行,還得有政委管思想,有後勤管糧食,有糾察隊盯著誰不守規矩!煤叔一個人管倉庫,沒人看著,那不就容易導致‘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嘛!我爺爺的政委上課講過的!”
軍軍轉頭看向王煤:“王煤叔叔,你把這個戰略儲備,去找八叔爺爺或者建民叔爺爺問問,實在不行,你抄部隊炊事班的倉庫保管條例和行政人員安排。”
王小小聽完軍軍的話,猛地眨了幾下眼睛,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了天靈蓋。
她張了張嘴,看著眼前這個臭屁的小豆丁,一時間竟有些無語。
她剛剛費了那麽多口舌,從哲學講到管理學,從人性講到規則,試圖構建一個完美的“活水庫”模型……
結果,軍軍一句話就給她指了一條康莊大道?
對啊!
王小小心裏瞬間豁然開朗。
部隊的《炊事班倉庫保管條例》和行政安排,不就是現成的、最完美的解決方案嗎?
那可不是某個天才拍腦袋想出來的東西,那是經過長期實踐、無數次教訓總結、在千錘百煉中形成的標準化操作流程。
裏麵早就把糧食如何入庫、如何分類、如何堆放、如何記錄台賬、如何定期檢查、如何推陳儲新、如何防火防盜防黴變、甚至不同職務的人員各自有什麽權限和責任……全都規定得明明白白。
它已經規避了能想到的絕大多數風險,其有效性和權威性,在軍隊這個最講求實效的地方,是經過血與火驗證的,不容置疑。
她何必要求煤哥去從頭設計一套可能漏洞百出的規則?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就好了?
這個條例又不是保密條例,完完全全可以照搬、修改、然後落地執行!
王小小深吸一口氣,看向軍軍的眼神都變了,帶著幾分驚奇和讚賞。
她用力揉了揉軍軍的腦袋,把他那點小得意都揉進了亂糟糟的頭發裏。
“好小子!可以啊!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小小笑了起來,轉頭看向還在角落裏當蘑菇、但顯然也把軍軍的話聽進去的王煤。
王小小的語氣輕鬆了不少,卻帶著更明確的方向性:“煤哥,聽見沒?軍軍給你指了條明路。別自己悶頭想了,爹和親爹回來,你找他們,申請查閱一下相關的條例規定。那裏麵,從怎麽防老鼠到怎麽防人心,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最後的敲打:“你要是能把部隊管倉庫的那套本事學來,用到族裏,那你就是真本事。要是連照抄作業都抄不好……”
王小小沒把話說完,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已經足夠讓王煤後背一緊。
王煤猛地抬起頭,那雙原本因為陷入思維困境而有些迷茫的眼睛,此刻重新聚焦,迸發出一種找到解題思路的亮光。
他不再當蘑菇了,而是蹭地站了起來。
“我明白了,小小,軍軍。我明天就去辦!條例……對,條例!” 王煤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沉穩。
他看著王小小和軍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見多識廣的真正含義。
他也終於明白,王小小這個少族長,她的厲害之處不在於她有多能說,而在於她以及她身邊的人,總能找到最高效和最穩妥的路徑來解決問題。
軍軍伸出手,看著姑姑和叔叔:“獎勵。”
王小小嗤笑一聲:“你幫我想的,你和賀瑾把家裏將近5斤的大白兔奶糖吃到隻剩下1斤了,還敢問我要獎勵?”
王煤:“不是活著的必需品,我身上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