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 章他們有什麽事?老子一定打你屁股!你爹都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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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人說幹就幹,剝皮的剝皮,切兔頭的切兔頭。
    全部幹好,天亮了,軍軍去叫人。
    王斤還在洗兔頭,王小小和王煤在炮製兔皮,而賀瑾直接躺下睡著了。
    王漫坐在角落的木凳上,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如同他運行的程序,即便過載,框架也不容崩塌。
    一夜未眠的痕跡,在他那張的臉上,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憔悴之美。
    長長的睫毛上沾著一點極細微的血沫,在白皙的臉上隨著他偶爾的眨眼微微顫動。
    陳國棟帶來的後勤兵手腳麻利,很快將屬於陸軍的那一百四十隻淨肉兔清點、過秤、搬上了卡車和一百隻帶皮的兔子。
    陳國棟本人心情頗佳,拍了拍那冰冷的肉塊,對王小小笑道:“行啊,小小,這次可給咱們解決了大問題。兔皮你們處理好,也是筆好資產。累壞了吧?趕緊帶著他們休息。”
    他又跟老丁打了個招呼:“老丁,那我先回了,報告和後續的滅兔行動我這就去安排。你們二科這份,也趕緊拉回去加餐吧!他們還小,別太嚴厲。”
    老丁臉色平靜,甚至帶著點慣常的嚴肅,點了點頭:“嗯,辛苦跑一趟。”
    陳國棟又看了一眼院子裏疲憊不堪卻強撐著的孩子們,難得溫和地補充了一句:“都趕緊歇著,別仗著年輕硬扛。”
    說完笑了,老丁看樣子發火了,王崽崽要被打了。
    隨著卡車引擎聲遠去,院子門關上,最後一點屬於“外人”的熱鬧和喧囂也消失了。
    屋內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寒風刮過屋簷的細微聲響,以及更清晰的——幾個孩子沉重或綿長的呼吸聲。
    老丁站在原地沒動,600隻兔子,零下三十度,這群小崽崽一天一夜在山裏撲捉兔子。
    參加52年戰爭的指揮官,再也不敢在零下三十多度讓手下的兵一天一夜作戰,因為那場戰爭,在一夜的風雪中,帶走了他的戰友的生命。
    他臉上那層平靜的、公事公辦的麵具,在陳國棟離開的瞬間,就如同冰雪遇到烙鐵,迅速消融、剝落。
    他沒有立刻發作,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他先看癱在炕沿的賀瑾,孩子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微微蹙著,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他的視線移到角落裏的王漫。
    那孩子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像是焊在了凳子上,可老丁看得清清楚楚,王漫閉著眼,長睫無力地垂著,上麵那點暗紅的血沫刺眼極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在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
    這孩子所謂的“休眠模式”,根本就是體力精力雙重透支後的強行關機。
    最後,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還站在院子中央、試圖維持匯報姿態的王小小。
    她軍裝上的汙漬、渾身的狼狽、以及那細微卻無法掩飾的顫抖……每一點細節,都像一根針,狠狠紮進老丁眼裏,戳進他心口。
    陳國棟在時,他不能發作。
    那是給老戰友麵子,也是維護二科和王小小“能幹”的形象。
    但現在,關起門來,這裏隻有他的兵,他的崽。
    老丁一步步朝王小小走去。
    他的腳步很沉,踩在積雪和凍土上,發出咯吱的聲響,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壓迫。
    王小小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那強撐的脊背幾不可察地繃得更緊了些,垂在身側的手指悄悄蜷起。
    老丁在她麵前站定,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濃重疲憊和血腥氣。
    他沒有立刻吼叫。
    他隻是用那雙翻湧著風暴的眼睛,死死盯著王小小的臉,從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嘴唇,再看到她不自覺吞咽口水的喉嚨。
    這沉默的注視,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壓迫感。
    終於,老丁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王小小。”
    他隻叫了這三個字,才能壓下胸腔裏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怒火和心疼。
    王小小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敢應聲。
    老丁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磨出來的,“你好樣的。陳國棟給你一天,是讓你量力而行,不是讓你領著他們去赴死!”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轟然噴發:“你看看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賀瑾才退燒幾天?!王漫他是個什麽情況你不清楚?!一晚上!零下幾十度!山裏!你們不睡覺!不休息!就為了這些兔子?!”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堆兔皮和屬於他們的那堆兔肉:“它們比你們的命還金貴嗎?!啊?!”
    “王小小我告訴你!今天要是賀瑾凍出個好歹,王漫累出什麽問題,他們有什麽事?老子一定打你屁股!你爹都保不住你!”
    老丁是真的氣瘋了,也心疼瘋了。
    尤其是,這群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孩子!
    “擅自擴大行動!疲勞作戰!無視安全!你眼裏還有沒有紀律?!有沒有把我這個首長放在眼裏?!有沒有把你自己、把他們當個人看?!”
    怒吼聲在院子裏回蕩,震得屋簷的雪簌簌落下。
    癱著的王煤被驚得一個激靈,茫然睜開眼。
    丁旭縮了縮脖子,大氣不敢出,以前他爹對他很善良。
    軍軍把臉埋得更深。
    連似乎睡著的賀瑾,眉頭也蹙得更緊了些。
    隻有王漫,依舊維持著閉眼狀態。
    王小小被罵得抬不起頭。
    她能感覺到老丁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炙烤著她。
    她試圖解釋,聲音幹澀沙啞:“丁爸……時間緊,我有著嚴密的計劃,兔子太多,機會隻有一天……”
    老丁厲聲打斷她,眼睛通紅,“閉嘴,機會?命沒了什麽機會都沒了!我寧可你們一隻兔子沒打到,平平安安回來!也不想看到你們這副鬼樣子!”
    半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聲音依舊冷硬如鐵:“王小小,我現在命令你:立刻、馬上,帶著他們所有人,收拾幹淨,滾去休息!今天誰敢再碰一下兔子皮,我打斷他的手!”
    “你,王小小,作為主要責任人,任務結束後,關三天禁閉!給我好好反省!寫一萬字檢查!親自寫,深刻認識你的錯誤!”
    他頓了頓,看著王小小瞬間又蒼白了一分的臉,語氣稍稍放緩,卻更顯沉重:“小小,我帶兵,也帶過不少好苗子。但我從來沒教過他們,為了吃,可以連命都不要,連戰友的身體都不顧。你是這裏的首長,你是主導,沒有下一次,再有下次,我真打你屁股。”
    “……明白。”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大聲點!” 老丁喝道。
    “明白!首長!” 王小小猛地抬頭,嘶啞著嗓子喊出來。
    老丁看著她通紅的眼眶,那裏麵除了疲憊,終於有了悔意和後怕。
    他心頭那團火氣,這才稍稍消弭了一點,但心疼卻更盛。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最後看了一眼院子裏這群讓他又氣又恨又心疼的小兔崽子們,轉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
    “給我滾去睡覺,把門給我關好!誰都不許再出來!”丟下這句命令,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門外。
    院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王小小才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她不後悔呀!?
    她都計算好的,她可是提供了巧克力和高熱量的油奶糖。
    給賀瑾和丁旭的衣服都準備好的。
    剩下的他們王家人是鄂倫春族人,在零下三十度,要兩張麅子的皮,都可以在山上雪中睡覺。
    丁爸明明知道她是鄂倫春族,為什麽會發火?
    去年她還不是去救了她親爹?
    賀建民走了過來,拉著王小小進了屋。“傻閨女,那是老丁和我們在那場戰爭後,發過誓,絕不讓戰友凍死,那次的悲劇,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以任何形式,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責任範圍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