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7章 短暫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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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了,禮堂放《年青的一代》,觀影後,電影裏過於直白的說教。
    這部電影的核心主題是號召城市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而王小小則沉默不語……
    老天爺啊!
    這不就是知青下鄉的宣傳片嗎?提前了兩年半,就在宣傳了嗎?
    上一輩子她不是很懂,為什麽為什麽要下鄉?
    這輩子,她多少有點了解。
    現在環境中,城市麵臨大量就業壓力,而廣大的邊疆和農村地區有許多田,急需人力去種田
    城市養不活這麽多人,下鄉到農村,第一可以自給自足;第二傳授知識;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青春期荷爾蒙爆發的年紀,一群數百萬聚集在城市、無學可上、無工可做、精力旺盛、思想活躍的青少年,青春期的叛逆、衝動、對新鮮思想的渴求、以及對現狀的不滿,萬一被間諜煽風點火,那就是損失一代人。
    王小小看著軍軍,兩年後,軍軍才11歲,不怕,讀完初中讀完高中,正好當兵。
    她明白政策,了解了政策,但是內心還是抗拒的。
    就像叫賀瑾下鄉,那是嚴重浪費資源,科技的設計和研發,離不開的資源,農村沒有資源。
    這些話,她隻能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能說,說出來就是犯了政治錯誤。
    上輩子,國家早有了蓋棺定論,但是現在來說,這個政策是對的,是深謀遠慮的,是為了國家安穩而犧牲的。
    這個電影一放,隻要有政治頭腦的人一看,就知道組織想做什麽?
    所以很多小說裏,描寫頂尖二代的時候,居然不會安排和地址,或者不會準備好物資,書中寫來不及準備。
    屁話!
    提前兩年半告訴你了,怎麽可能提前不了準備呢!?
    叫她爹和親爹來看看,他們馬上就可以明白了。
    《年青的一代》放映後,各個階層的反應:
    高級幹部急忙:“明天把老大送哈大。”
    大學教授推眼鏡苦笑:“該給女兒找婆家了。”
    工人王師傅擦著熱淚鼓掌:“咱家小子也要爭當光榮青年!”
    王小小獨自回來,王漫和賀瑾他們,還在看兩部諜戰的片子,她心裏不得勁,先回宿舍。
    王小小用力拍打自己的臉,他們家族的人都被她叫回生產隊了,他們家沒有下鄉的人,本來全部在鄉下,她在多愁善感幹什麽?
    回到了宿舍,王小小倒了一杯熱水,坐在炕上大腦隨機思考,晚上還有《雷鋒》和《冰山上的來客》
    王小小不想看《雷鋒》,她上輩子,看得夠夠的,但是不看不行,除非你晚上一部也不看,不然就是不對。
    王小小摸著自己的頭發,毛茸茸的,摸起來很手感很好,她的頭發怎麽長得這麽慢?是不是要配點藥呀!?
    王小小把她的草藥拿出來,把中藥碾槽碾子拿出來,按照配方,把草藥研磨成粉,她要製作藥膏,爹的腿疼。
    王小小的手指撚起一撮剛磨好的藥粉,細膩的粉末在指腹間留下微澀的觸感,混合著草藥特有的清苦香氣。這股氣味讓她紛亂的思緒漸漸沉澱下來。
    藥碾子發出有節奏的、沉悶的滾動聲,碾碎草根,也仿佛在碾碎她心裏那些無用的焦慮。
    草藥漸漸變成均勻細膩的深褐色粉末。她停下手,找來幹淨的陶罐,開始按照記憶中的古方調配。三七活血,紅花散瘀,附子祛寒,細辛通絡……每一樣分量都經過她反複推敲,既要效果顯著,又不能傷了爹那本就勞損過度的膝蓋。
    她專注地稱量、混合、加入熬好的骨膠,慢慢攪動。陶罐裏的混合物逐漸變得粘稠,顏色深沉,散發出濃烈而複雜的藥香。
    藥膏在微溫的炕頭慢慢凝結。王小小洗淨手,看著那一罐黑乎乎卻凝聚著她心血的東西。
    現在她要做的是治好爹的腿,讓他在邊疆走得更穩一些。
    窗外傳來喧鬧的人聲,電影散場了。
    門被推開,軍軍和丁旭還在興奮地討論著諜戰片裏的情節,王漫和賀瑾則一臉嫌棄,嫌棄電影一點也不嚴謹。
    “小小,你回來這麽早幹嘛?後麵兩部片子可好看了!”丁旭嚷嚷道。
    王小小麵癱著臉,語氣平淡,“晚上不是還有《雷鋒》麽,養足精神。”
    賀瑾敏銳地察覺到王小小情緒不高,但沒多問,隻是湊過來看了看空空的桌麵:“姐,你搗鼓什麽呢?一股藥味。”
    王小小站起身:“給爹配點藥,晚上看電影,記得帶上水。暖氣片邊上烤幾個土豆帶上,光看沒吃的,難受。”
    ————
    元旦結束,一切恢複了平靜。
    上次套索不單單套了兔子。
    還套了獐子和狐狸,肉狐狸肉被王小小切碎,埋在菜地裏。狐狸肉肉柴,味騷,腺體的臭味滲在油裏,煮三遍水都去不掉根兒,除非餓到眼綠,鄂倫春族沒人會碰它。
    王小小把獐子肉分分解,切成條,放了料汁,醃製一個晚上。
    王小小為了快速得到肉幹,把肉幹放到暖氣邊上,等到八成幹,上鍋蒸三十分鍾,繼續曬幹就好。
    她繼續做油奶糖,高熱量,給小瑾拿去吃。
    賀瑾看到王小小在做鞋墊:“姐,你再給我做鞋墊嗎?”
    王小小說:“嗯,你出去的時候,記得經常換鞋墊,還有我用野豬皮給你做了一個背心。等下我把熊皮給你做一個披風和一雙靴子。”
    賀瑾一聽王小小要把熊皮裁了做披風和靴子,小臉立刻嚴肅地皺了起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姐,熊皮絕對不能穿出去!”
    王小小手裏的針線停住,抬眼看他:“熊皮最暖和,放心,我在外麵加上布,看不出來的,給你……”
    賀瑾打斷她,語氣是少有的急切和認真,“姐,你想想,現在是什麽時候?大家穿的都是軍棉襖、老羊皮。你突然給我整一身熊皮披風、熊皮靴子,我走出去像什麽?那叫特殊化,叫搞特殊!別人會覺得,你看賀瑾,他爹是首長,他姐能幹,就能穿熊皮,我們怎麽沒有?”
    王小小好笑:“我怎麽會不知道呢?不是說加一塊布嗎?”
    賀瑾知道姐姐多喜歡這張熊皮,她說蓋著熊皮暖和。
    賀瑾眼睛一轉,主意來了,“姐,你別把它剪開。你找塊厚實耐磨的布,做個大被套,把整張熊皮塞進去,縫死。我就當被子蓋!在宿舍冷了就裹著,出門堅決不穿。萬一真遇到極特殊情況,必須長時間在野外挨凍,我再把它當鬥篷裹上,那也是救命用,不是擺譜用。這樣行不?”
    王小小看著弟弟清澈又執拗的眼睛,心裏那點“想把最好的都給弟弟”的衝動,慢慢冷靜下來。
    她放下針線,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賀瑾的頭發:“行,聽你的。就做熊皮被子。不過,野豬皮背心你必須穿上,那個不紮眼,貼身保暖。鞋墊也得多備幾雙,勤換。還有,油奶糖和肉幹每天必須帶足,不準省著吃。”
    賀瑾見她答應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帶著點小得意,“我就知道姐最明事理!熊皮被子好,晚上睡覺裹著,肯定比炕還熱乎!”
    她重新拿起針線,開始縫製那雙用多層舊布和柔軟兔皮內襯做的鞋墊,針腳細密紮實。野豬皮背心已經快做好了,堅韌的皮子能擋風,內襯她絮了薄薄一層新棉花。
    王小小這幾天都在準備賀瑾出發的東西。
    如果是賀瑾一個人,她也不敢準備這麽多,但是爹的勤務兵來照顧賀瑾,王小小往死裏準備。
    唉!寒冬臘月,王小小真的擔心。
    三天後,賀瑾出發,王小小拉著賀瑾說:“肉幹每天3塊,你的油奶糖,煮菜沒有油,你可以吃,蝦粒紫菜湯,每天泡一杯,姐姐,還給你準備薑糖粉,每天泡一杯,好好幹,聽話懂嗎?”
    賀瑾耳朵尖都紅了,他小聲嘟囔:“姐,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主意保暖……”
    王小小伸出手,認真地幫他整了整軍棉帽的帽簷,又拉了拉他圍巾的結,確保嚴實不透風。
    她的動作很輕,聲音也壓低了,隻有他們兩人能聽清:“小瑾,姐知道你都懂。但這次不一樣,不是去哪個單位裝個設備,是在真正的邊防線上跑。你親爹那個人,心裏裝著大局,裝著所有的兵,有時候就顧不上細處。你自己得多上心,冷了別硬扛,餓了就吃,東西帶足了就是用的。”
    他心裏驀地一酸,重重地點了點頭:“姐,我記住了。”
    王小小這才鬆開手,臉上恢複了些許平常的淡定,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去吧。幹出點樣子來,姐知道我家的小瑾是個能幹的人。”
    賀瑾立正,向她敬了個無比認真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王小小回敬軍禮:“保重。”
    看著賀瑾上了轎車,王小小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轎車卷起的雪塵徹底消失在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