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渾身是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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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澈在樹後又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
    “裝死?”
    江澈心裏嘀咕。
    他彎腰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掂了掂,然後猛地朝那人身旁不遠處砸了過去。
    石頭砸在泥地裏,地上的人毫無反應。
    這下,江澈才稍微放下了心。
    看來是真的昏過去了,或者已經死了。
    他沒有立刻收起警惕,而是慢慢從樹後挪了出來,緩緩靠近。
    距離近了,他才看清那人身上的穿著。
    不是山裏常見的粗布麻衣。
    料子很考究,即便被血汙覆蓋,也能看出其剪裁利落,樣式緊湊。
    尤其內襯的材質和領口袖口的樣式,分明是軍中才會配發的製式內甲襯衣!
    “軍伍裏的人?”
    江澈心裏咯噔一下。
    這事兒可就複雜了。
    這窮山僻壤的,哪來的兵?
    就算是路過,也不該是這副慘狀。
    他走到那人身邊,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對方的肩膀,想把人翻過來。
    入手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太輕了,骨架也纖細。
    他手上加了點力,將那人整個翻了過來。
    一張沾滿血汙和泥土的臉龐映入眼簾。
    盡管狼狽不堪,但那緊閉的眼眸,挺翹的鼻梁,還有那線條柔和的下巴……
    居然是個女人!
    江澈腦子嗡的一下。
    這荒山野嶺,一個身穿軍服、重傷昏迷的女人?
    女人的呼吸非常微弱,幾乎感覺不到起伏。
    他伸出兩根手指,探向她的頸動脈。
    還有脈搏,很弱,但還在跳。
    沒死。
    江澈鬆了口氣,隨即又皺起了眉頭。
    她的傷勢主要集中在左側的腰腹部,有一道長長的口子,皮肉外翻,看著就嚇人。
    不過傷口似乎不算太深,沒有傷及內髒,隻是失血太多了。
    以他粗淺的認知判斷,這女人純粹是流血流到休克的。
    現在這天氣,山裏夜裏涼得快。
    要是沒人管,就算不被野獸叼走。
    光是失血加上低溫,天亮前也絕對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救,還是不救?”
    一個念頭在江澈腦中炸開。
    救她,就等於把一個天大的麻煩背在身上。
    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還是個女兵,誰知道她惹上了什麽人?
    可要是不救……
    江澈看著她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在自己麵前流逝?
    他做不到。
    江澈的目光落在女人緊緊攥著的右手上。
    她的拳頭裏,似乎捏著什麽東西。
    他遲疑了一下,伸手輕輕掰開她的手指。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令牌,非金非鐵,入手冰涼。
    令牌一麵雕著一頭咆哮的猛虎。
    “看來還不是一般人啊!”
    江澈感歎一句,然後也不在猶豫,給女人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而後先將兩隻山雞丟到背簍,這才將女人背在了身上。
    本就是山路,江澈背著一個人,更是深一腳淺一腳。
    他能清晰感覺到背上那具身體的重量。
    還有那隨著他步伐微微晃動的……柔軟。
    好家夥,真材實料啊。
    他心裏冒出這麽個不合時宜的念頭,腳下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就在他埋頭趕路,思緒紛亂之際,後頸猛地一緊!
    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
    一隻纖細但有力的手臂死死環住了他的脖頸。
    不是胡亂的抓撓,而是一記標準的鎖喉!
    江澈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
    他本能地就要用手肘後擊,但動作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
    那股力道……很虛。
    手臂雖然箍得緊,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更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掛在他身上,而不是要真的勒斷他的脖子。
    “你……是誰?”
    醒了?
    江澈停下腳步,身子微微前傾,好讓背上的人能省點力氣。
    他故意喘了幾口粗氣,裝出一副被嚇到又累得不行的樣子。
    “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你再不醒,我可真要把你當屍體給埋了!”
    他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臂僵了一下。
    女人顯然沒料到會是這麽個回答。
    江澈繼續演。
    “我就是這山下村裏的,叫江澈,今天進山打獵,就看到你趴在水潭邊上,滿身是血,一動不動。”
    他邊說邊偏了偏頭,想要用眼角餘光去看對方的表情,可惜什麽也看不到。
    “我看你還有口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就尋思著先把你背下山再說,誰知道你……你醒了就動手啊!”
    此刻的江澈,活脫脫一個被嚇壞了的老實村民。
    脖子上的力道,似乎鬆了那麽一絲絲。
    但那隻手並沒有拿開,依舊保持著威脅的姿態。
    “令牌呢?”
    女人的聲音依舊冰冷,隻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啥令牌?”
    江澈一臉茫然:“我哪知道什麽令牌?我就看見你手裏攥著個鐵疙瘩,黑乎乎的,怕你丟了,給你揣懷裏了。”
    他說著,還費力地騰出一隻手,往自己胸口拍了拍,證明東西確實在。
    這一下,徹底暴露了他胸膛的空門。
    隻要對方手裏有刀,或者力氣再大一點,就能瞬間要了他的命。
    這是他故意賣出的破綻。
    一個心思縝密的敵人,絕不會這麽輕易地暴露自己的要害。
    隻有淳樸無知的村民才會這麽幹。
    江澈甚至能聽到身後女人微弱卻急促的呼吸聲。
    他也在等,心裏盤算著。
    這娘們兒絕對是軍伍裏的精銳,警惕性高得離譜,而且下手狠辣。
    要不是失血過多成了軟腳蝦,自己剛才那一瞬間可能真就交代了。
    可等了許久,對方也沒有在說話,江澈有些懵。
    “又暈過去了?”
    背上那具身體再次一軟,徹底沒了動靜。
    江澈側耳聽了聽,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
    真的又暈過去了。
    他鬆了口氣,心裏卻罵開了。
    好家夥,這娘們兒是屬刺蝟的嗎?
    碰一下就紮人。
    他不敢再耽擱,調整了一下姿勢,把女人往上顛了顛,讓她趴得更穩。
    腳下的步子,瞬間快了不止一倍。
    江澈心裏那點不合時宜的旖旎念頭,早就被剛才那記鎖喉給嚇飛了。
    現在背上的不是什麽尤物,是一塊滾燙的山芋,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雷。
    令牌……
    這女人身份絕對不簡單。
    能讓她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確認的東西,必然幹係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