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先斬後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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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萬……
    聽到這個暴力的數字,江澈心裏沒有慌張。
    因為古代就是這樣,明明拿著十幾萬的兵馬,非得吹噓有個幾十萬。
    就像當初朱元璋一樣,明明手上隻有二十萬人,卻非要說自己有百萬雄軍!
    哥們,百萬什麽概念!
    排下來讓對麵殺三天三夜都殺不完!
    朱棣眼看江澈神色不免,不僅有些好奇。
    “你不怕?”
    “不怕!”
    “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聽到這話朱棣頓時笑了。
    “也是,反正你隻是做的刺探情報的工作,哪怕對方有百萬人,跟你也沒有什麽關係。”
    說道這裏,朱棣的神色再次嚴肅。
    “耿炳文,老成持重,用兵素以穩健著稱。”
    朱棣踱步回到地圖前,手指在真定,河間府一帶重重劃過。
    “他不會急於求戰,必會步步為營,穩紮穩打。”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他的命脈,就在這數百裏的補給線上。”
    朱棣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江澈。
    “本王要你帶人,趕在耿炳文先鋒之前,潛入真定、河間府。”
    “給本王摸清楚,他的先鋒是哪一部?”
    “兵力幾何?主將是誰?他的糧道,有多少人護送?每日消耗幾何?沿途的衛所,哪些可以為我所用,哪些又是死忠朝廷的硬骨頭?”
    一連串的問題,每一個都關乎燕軍的生死存亡。
    這就是真正的密令,以通州之功換來的,九死一生的任務。
    江澈的大腦飛速運轉。
    耿炳文大軍壓境,敵後滲透,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們這支孤軍粉身碎骨。
    他抬起頭,迎上朱棣的目光。
    “屬下,遵命。”
    沒有絲毫猶豫。
    但緊接著,他話鋒一轉。
    “王爺,耿炳文大軍遍布州府,情報瞬息萬變。”
    “若遇緊急軍情,或是發現可以策反,利用的地方力量,僅憑屬下暗衛司的身份,恐怕難以服眾,反會錯失戰機。”
    他頓了頓,躬身一拜到底。
    “為確保萬無一失,屬下懇請王爺賜下一份憑信,以便在敵後便宜行事!”
    帥帳內一片死寂。
    江澈的請求,大膽至極。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要權,而是在向朱棣索要一份生殺予奪的臨機決斷之權。
    朱棣雙眼微眯,他盯著江澈的後頸,許久沒有說話。
    江澈能感到那目光帶來的刺痛感,但他跪伏的身形,穩如磐石。
    突然,朱棣笑了,笑聲低沉而有力。
    “好!好一個便宜行事!”
    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通體赤金的令牌。
    令牌上雕著一個栩栩如生的燕字。
    “本王給你這個!”
    他走到江澈麵前,將冰冷的金牌拍進江澈手裏。
    “持此金牌,如本王親臨!燕軍治下,上至將領,下至士卒,見此牌者,皆需聽你號令。”
    “若遇緊急,可先斬後奏!”
    江澈手掌握緊金牌,那沉甸甸的份量。
    “屬下,必不辱命!”
    ……
    一刻鍾後,江澈回到暗衛司臨時駐地。
    院子裏,弟兄們正圍著幾箱金銀,興奮得滿臉通紅。
    周悍正咧著大嘴,暢想著暗衛司擴編後的威風。
    看到江澈進來,喧鬧聲戛然而止。
    “周悍。”
    江澈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在!”
    周悍一個激靈,立刻站直了身體。
    江澈將一份寫好的手令遞給他。
    “王爺賞賜的錢糧、武備,你全權負責接收。”
    “從軍中挑選三百名精銳,標準隻有一個:要不怕死的,腦子活的。”
    “訓練的事,也交給你。”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半個月內,必須讓他們學會潛伏、追蹤的基本功。”
    周悍看著手令上那優先補給、任其挑選的字樣,激動得手都有些抖。
    “放心吧頭!保證辦妥!”
    江澈點點頭,而後有掃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一眼。
    “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修整,三天之後,全部在這裏集合。”
    眾人頓時炸開了鍋,歡呼聲幾乎掀翻了屋頂。
    修整三天!
    暗衛司成立以來,從燕王府的陰影裏,到通州城的血戰中。
    弟兄們的神經就沒鬆下來過。
    如今大戰在即,所有人都以為會是更嚴苛的訓練,誰想到江澈直接給了三天假。
    “走走走,去雲來樓聽曲兒!”
    “聽個屁的曲兒,老子要去春風閣,那裏的姑娘才帶勁!”
    “哈哈哈,老子的錢袋子早就饑渴難耐了!”
    燕軍紀律嚴明,入城後秋毫無犯,城中百姓雖有畏懼,卻不至於敵視。
    那些風月場所,自然也照常開門迎客。
    江澈看著這群嗷嗷叫的漢子,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沒有阻止,即將深入敵後,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放縱。
    活著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
    第二天,朱高煦所在的院落內。
    此刻他正在演武場上,赤著上身,渾身肌肉虯結,汗水在陽光下閃著光。
    他手中握著一柄長槊,舞得虎虎生風,帶起的勁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江澈就站在場邊,靜靜看著,既不開口,也不上前。
    直到朱高煦一套槊法舞完,將沉重的長槊猛地插進兵器架,發出一聲巨響,才扭過頭,用毛巾擦著汗。
    “你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
    昨天父王將江澈單獨叫進帥帳,出來時,父王竟親自送到帳口。
    這待遇,連他大哥朱高高熾都少有。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
    朱高煦哼了一聲,走到他麵前,不過眼中卻帶著笑意。
    “父王給了你什麽好差事?讓你這暗衛司的人,一個個跟過年似的,昨天把通州城鬧得雞飛狗跳。”
    顯然,暗衛司的假期,沒能瞞過他的耳目。
    在他看來,大戰在即,放假簡直是胡鬧。
    江澈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王爺命我帶人潛入敵後,刺探軍情。”
    他隻說了前半句,後麵的便宜行事和金牌,一個字都沒提。
    朱高煦的眉頭皺了起來。
    潛入敵後?
    耿炳文三十萬大軍壓境,這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三天的假期,恐怕是斷頭飯。
    “就憑你手下那三百號人?”
    朱高煦的語氣裏,懷疑多過輕蔑。
    “耿炳文麾下大將如雲,隨便一個巡邏隊都能把你們包了餃子。”
    “所以,我才來求見你。”
    江澈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哦?”
    朱高煦來了興趣,他倒想聽聽,江澈能說出什麽花來。
    江澈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
    “暗衛司紮在敵後,但一根釘子,掀不起大浪。”
    “可若是這根釘子,能為你的鐵騎指明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