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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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黃河東轉,位置險要,為關中咽喉要塞,亦是兵家必爭之地,唐代聖曆元年在此設關,原為風陵關,又名風陵津,亦稱風陵渡。”
    “夜照玉獅子”、烏騅馬臨河而立,馬背上的呼延雷如數家珍說道。
    周岩看著視線近端滔滔流水,想到了金人趙子貞《題風陵渡》:“一水分南北,中原氣自全。雲山連晉壤,煙樹入秦川。”
    他這樣想來,忽覺得鏢師身上還真有一股將門子嗣的底蘊。
    兩個從“安渡老店”出來,自還要到碼頭,將雇船的事情敲定下來。
    風從河麵吹刮過來,陰冷而疏離,在空中顯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而周岩、呼延雷眼前的黃河水麵呈現的卻是喧鬧忙碌的景象。
    缺了一口的月亮掛在寶藍色天幕,能見度頗佳,黃河如今枯水期,水流平緩,夜間渡河沒有什麽問題。
    周岩覺得這是好事情,畢竟鏢隊的騾馬太招惹人注意。
    兩個人都沒有著急下馬去找船行掌櫃,風在呼嘯,人在風中無聲。
    周岩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老哥是在想那對父女?”
    “嗯,那漢子施的是楊家槍法,而且我能看的出來,是承襲自軍中一脈。”
    “你在想漢子是不是嶽家軍後人?”
    “沒錯。”
    呼延雷想法直接而簡單,鏢頭張望嶽原名張泰來,祖上是張憲,那漢子如果是嶽家軍的子弟,十之八九就是楊再興一脈。
    “回去對鏢頭說一聲。”周岩道。
    “我正有此意。”
    周岩笑道:“你說那漢子有沒有可能是楊再興將軍後裔。”
    呼延雷哈了一聲,道:“周兄弟總能將話說到我心坎上。”
    周岩看似隨意說道:“真要是嶽家軍一脈,又是楊將軍後裔,我覺得漢子到鏢局當個鏢師也不錯。”
    “好想法,總比賣藝招親強。”
    周岩神清氣爽道,“走了,到馬行。”
    “夜照玉獅子”踏踏走了出去,烏騅馬跟上,周岩又道:“鏢局規定走鏢期間不得惹是生非,還以為老哥會說教我幾句,沒料到你也動手。”
    “我就是擔心你下手過重打死人,招惹來麻煩。出手自是要出手的,我們是鏢人,但也是武夫,如果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血性,練武又有何用。規矩尺度在心頭,自行衡量便可。”
    周岩道:“這話中聽,雖千萬人吾往矣雖九死其猶未悔。”
    “哈哈,說的好。”
    “可那行凶之人是鐵掌幫弟子。”
    “怕甚,鐵掌幫在湘地,還能到大興府來尋仇,大不了按照江湖規矩……”呼延雷猛地回頭盯著周岩,“你該不會是想著去斬草除根?”
    “如果鐵掌幫不是在湘地,倒也無需如此,可我們如今走荊州的鏢,越是向南,越是靠近鐵掌幫勢力範圍。那夥人離開不久,追的上。”
    呼延雷撫摸下頜思索。
    “我去辦事,老哥到船行。”
    “行,多加小心。“
    周岩反手拍了拍弓囊,“有它在,老哥盡可安心。”
    他言落,調轉碼頭,馳騁而去。
    呼延雷唏噓一聲:“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服氣周兄弟。”
    ……
    林野間燃著篝火,白衣公子、鐵掌幫弟子圍坐在周邊。
    一行人並沒有在風陵渡鎮逗留,但也沒有走夜路遠離。
    早就蘇醒過來鐵掌幫弟子怨毒的說道:“那兩人在客棧住宿,等離去之後便向掌櫃打探身份,此仇不報非君子。”
    “師父說的對,你盡管到幫中邀約人手,錢銀包在我身上。”
    “徒兒有心……”
    “噗!”
    突變來的如此令人始料不及,長箭的鋒芒從公子身側掠過,直入鐵掌幫弟子麵門,巨大的貫穿力帶著頭顱重重一揚,說著狠話的男子後仰翻倒了出去。
    “嘭,嘭……”弓弦的彈響聲不斷響開在夜色,不過數個呼吸,火堆邊上的數名爪牙被長箭刺殺在地麵。
    公子魂飛喪膽,起身飛奔向前方稠密的山林,他的身後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
    足音急驟,夜風穿林。
    色膽包天追尋穆易父女而來的公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體力在迅速流失,可是恐懼支配著他又在不斷的壓榨身體亡命奔逃。
    自後方衝上的周岩如閃電般奔行,
    破風聲放大,惡少公子絕望的轉身,揮拳砸向周岩,下一刻,一道雪亮的刀光驟然綻開填滿了他所有的視野。
    周岩手中的直刀如雷霆般落下。
    驚人的鮮血就像是炸開的煙花。
    周岩蹲身,在對方身上摸索出一個錢囊,掂了掂重量,轉身離去,他四下遊走,從倒在草地間的屍體拔出長箭,遂出了山林,翻身上馬遠去。
    ……
    月落烏啼霜滿天,曉來清露帶重寒。
    周岩披霜帶塵抵達鏢隊,直奔張望嶽處。
    鏢隊夜間趕路,距離風陵渡已不足五裏,騎著青驄馬的張望嶽和呼延雷策馬前行,鏢頭看了看他衣衫,不見血跡,便問道:”辦妥了。”
    “呼延老哥都對你說了。”
    “你說呢?“
    周岩嗬嗬一笑。
    “就等你呢,一起去看看那男子。”
    “好嘞!”
    周岩調轉馬頭,三人三騎,先行趕赴向“安渡老店”。
    ……
    馬兒嘶鳴聲響起,穆念慈推開窗戶,她向客舍外看了一眼,眼神微楞,驚訝的說道:“爹,那兩位鏢爺來了。”
    客房緊張,父女兩人同住一間,自也沒有什麽問題,穆易快步上前,他的視線內周岩的背影隻是晃了一下就消失在簷下。
    他尋思著要不要再去打個招呼,腳步聲卻是從樓道響起,隨同響起來的還有問話聲:“師傅可曾休息?”
    問話的自是周岩,他也知道穆易父女不曾就寢,燈亮著呢。
    穆易忙上前開門,咯吱一聲,周岩、呼延雷、張望嶽的三人進入眼簾。
    “深夜打擾,多有得罪。”
    “哪裏,要不是兩位鏢爺,我父女都身陷困境無法脫身。”
    周岩微微一笑,“師傅無需客氣,介紹一下,這是我家鏢頭。”
    穆易忙著拱手:“在下穆易,拜見鏢頭。”
    張望嶽輕微吐口氣。
    他一路走來,始終在想對方是不是嶽家軍後人,楊再興將軍子嗣,有這個先入為的意識,穆易自報家門,鏢頭如何還猜不出來,眼前男子的名字就源自“楊”字的拆解。
    “你姓楊對不對?”
    穆易愣住了。
    張望嶽徑直進入房間,看了看立在牆角的鐵槍,他拿了起來,鬥然間擰腰縱臂,回身出槍,這一槍剛猛狠疾,正是楊家槍法中臨陣破敵、屢殺大將的一招“回馬槍”。
    “鏢頭怎會楊家槍法?”
    張望嶽單手持槍,槍鋒垂地,開口問道:
    “楊再興將軍是你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