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古之惡來,地上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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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著雪的風像是漲過來的潮,拍打著方中套圓的油紙窗,發出簌簌聲響,萬籟俱靜的夜裏,這響動分外刺耳。
    年輕的魯鏢師從炕頭起來,走到窗戶這邊,順著窗縫向外麵看去。
    北風怒吼雪花卷,犬吠咽嗚夜中來。
    蘇鏢師端了瓷碗,大口飲酒,遂說道:“你別這樣疑神疑鬼,難不成張望嶽還能蠻橫無理的殺過來,這裏是大興府,可不是風陵渡。”
    蘇鏢師提起風陵渡,盧安盧鏢師麵色又難看起來。
    風陵渡之戰,黃河幫三頭蛟侯通海按照出發之前師兄鬼門龍王的交代,直奔臨安府,當然還被黃蓉如影隨形的催逼著。
    千手人屠兩個弟子“鐵臂羅漢”、“卷地虎”則被周岩擒了審問,鏢隊過黃河便被斬殺。除此之外,黃河幫、彭連虎麾下參戰的得力人手皆覆沒,餘下的蝦兵蟹將想要通風報信都不知道自家老大在哪裏。
    四海鏢局東家、鏢頭、三位謀劃了此事的鏢師心情就像是馬跑梁一樣顛起落下,福安的鏢隊出發,心情爽的不行,自認萬無一失。可掐算大致時間,福安的鏢隊遭遇劫持存活下來的人喪家野狗般該回中都的那個時間段,福安卻是商客絡繹不絕,穩如泰山。
    雷駱、鏢頭、盧鏢師等人心情跌宕起來。
    盧鏢師初始到趙王府詢問過,沙通天回話是莫要杞人憂天。月前再去打探,人影都沒見。就這樣的惴惴不安情緒中,福安的鏢隊入了中都城。
    晚間三人便碰頭在了一起。這個時候,自知道黃河幫失手了,如今也不是找沙通天的時候,當務之急,合議個應對之策。
    魯鏢師被蘇鏢師揶揄,他訕訕走了過來,坐在炕頭。
    蘇鏢師道:“即便黃河幫失手,福安又不知道被背後是我們花錢雇人,何懼之有,明日找崔長順打探不就一清二楚。”
    盧鏢師麵色低沉,微微點頭:“也隻能如此。”
    “要不先找東家,花錢雇幾個狠手在鏢局坐鎮。”魯鏢師提議。
    盧安道:“不可,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蘇兄弟說的對,不能自亂陣腳,明個先找崔長順打探。”
    “可我就是心裏麵不安。”魯鏢師說道。
    “天塌下來還有東家、鏢頭頂著呢。”
    “這倒也是”魯鏢師附和,端起了酒碗。
    犬吠聲依稀響起,魯鏢師又要起身,盧安瞪眼,年輕鏢師坐了下來,但覺得如坐針氈。
    風大雪疾,微光透窗而出落在院內,鱗次櫛比的建築沿著院牆延展而出,周岩、張望嶽、呼延雷身形時而出現,時而又隱匿進了一片白色中,起起伏伏,已經靠近到了蘇鏢師居住的四合院。
    周岩等人先是去了四海鏢局,值夜的是一名很尋常的鏢師,三人遂到了盧鏢師那邊,對方老婆小妾坐炕頭,唯不見對頭。
    蘇鏢師、魯鏢師不曾成家,這都是知道的事情,風雪夜裏麵三人潛行過來。
    周岩順著門縫,看到油紙窗上的燈影,低聲對張望嶽、呼延雷說道:“就在這裏。”
    “三個臭皮匠,肯定看到鏢隊回來後合計怎麽遮掩此事。”呼延雷罵了一聲。
    周岩低沉笑了笑,道:“我進去,百息結束。”
    呼延雷嘿的一笑:“這麽有把握。”
    周岩自是有了,競鏢的時候都將蘇鏢師打趴在地上,奪了盧鏢師大槍,荊州之行,一來一回,得機緣增內功,能有什麽難度。
    張望嶽自是相信周岩,他武功不凡,如何察覺不出來再見到周岩之後,對方氣息的一些變化。
    “快去,我等把風。”
    “好嘞!”
    周岩腳尖點地,“金雁功”使將出來,身姿輕盈如絮飛,刷的從覆著白雪的丈高院牆掠了進去。
    呼延雷張大了的嘴巴合不攏:“鏢頭,他不會輕功呀。”
    “那是以前。”
    呼延雷回頭看了一下三人留在雪地的足跡。
    雪有半尺,鏢頭足印入雪三寸,周岩約莫四寸,自己腳踏實地。
    豹頭環眼的鏢師黑嘿一聲,“周兄弟可真給人驚喜。”
    ……
    周岩落地,身影猶如凶獸般長驅直進,地下的雪花四下飛揚,形成一朵朵白色雪蓮,延展向亮著光的房間。
    本就疑神疑鬼的魯鏢師聽到動靜,躍下炕頭,一個跨步到窗前,眼睛自窗戶縫看過去的刹那,轟的一聲窗欞破碎,如龍探頭般伸進來利爪扣住肩膀,隨後魯鏢師但覺一股沛然大力在肩膀生成,整個人被拽的騰空而起,撞向窗戶。
    “什麽人?”
    “放肆!”
    盧鏢師、蘇鏢師身形暴起,然下一刻,那半截身子已經被拽出的魯鏢師在空中頓了頓,隨後被周岩的一招“亢龍有悔”推向盧鏢師。
    “嘭”的聲響,房間內兩道人影翻滾在一起。
    周岩破窗而入,在蘇鏢師還沒有拉出拳架之前,“嶽氏散手”滾肘沉悶的落在對方頭上。
    蘇鏢師的頭發刷的立了起來,身體踉蹌後退,周岩腿出如掃葉,四海鏢局鏢師身子騰空而出,重重砸在牆麵後反彈到炕上。
    “鷂子翻身”一躍而起的盧鏢師目眥欲裂:
    “周岩……”
    盧鏢師雙手猛地鎖扣過來,白霧在空中暴起,周岩一招“嶽氏散手”的“黑虎剪尾”,重心移向左腿,身子虛晃間左掌向左前方劈出。
    盧鏢師聽聲辨位,後退一步,周岩猱進,掌式化成肘擊,右腿屈膝提起。
    肘過如刀,膝撞似矛,落在被石灰迷了眼的盧鏢師身上,砰砰的聲音聽起來就如同牛皮大鼓在轟。
    盧鏢師在難以置信的神情中被砸在牆上,身體委頓向地麵時,他悲憤的喊著:
    “石灰!“
    “周岩你這個卑鄙小人。無恥之徒!”
    “鏗”。
    周岩拔魯鏢師掛在牆上的長刀,盧鏢師悲憤的聲音瞬間轉了強調,“你敢殺我?啊……有話好說!”
    刀鋒劃過從破碎窗戶卷進來的飛雪,“噗”的聲響,那血花變了顏色。
    周岩落指如風,點了魯鏢師、蘇鏢師頸後“人迎穴”與“水突穴”之間的“啞門穴”。
    他能點穴,自得益於內力提升及張望嶽給過的人體經絡穴道圖。
    魯鏢師、蘇鏢師但覺喉嚨被異物卡住般,嗬嗬作響,無法出聲,周岩自炕上扯下棉被,將兩人包裹進去,抗被奪門而出,直奔院牆。
    張望嶽默數到九十息,忽的一聲,棉被扔了出來。
    呼延雷眼疾手快接住。
    周岩躍牆而出,問道:
    “多少息?”
    “我以為你八十息就能出來。”張望嶽道。
    周岩歉意的笑了笑:“下次!”
    風雪更緊了一些,身材魁梧的呼延雷抗著卷了兩名鏢師的被子,三人直奔福安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