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雨下過之後，很快又開始下起雪來，隻是這次雪不大，猶如粉末一樣，稀稀疏疏往下落。
    冷風輕輕吹，穿過樹林之間，發出嗚嗚的聲響，猶如鬼魂的呼喚。
    下半夜的夜，越發濃鬱，卻又深沉，溫度明顯又下降許多，風吹在臉上，一陣刀刮過的痛感。
    半夜的風雪之下，眾人踩在地麵上，時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夜中，聲響格外突兀而清脆。
    夜色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唯有一把把亮起的火把，映照著諸人的麵龐。
    原本穆春、李逵、黃狗兒、侯健等人領著官兵，加上他們自己的兵馬，足有七八十人。
    自徐猛子逃命之後，他們一路追趕，隻是差役那幫人，實在不能吃苦，走走停停，方才耽誤許久。
    縣城差役，魚龍混雜，便是穆春也沒想到，沂水這地方，地方治安的差役官兵，已是垮塌至此。
    若不是穆春威逼利誘，隻怕其中很多人都要回去睡覺。
    縱然如此，一路而來，抱怨者甚多。
    就在方才，他們正巧與曹家莊莊客碰麵，言說曹太公抓了朱貴、徐猛子等人，可把穆春、李逵等人歡喜的不行。
    當即下令，疾步趕上，不可耽誤。
    隻是眼瞅著快到曹家莊，見到莊內火光衝天，即使相隔甚遠，也能聽到劈啪作響之聲。
    尤其是黑暗之夜，火光衝天，格外顯眼，不止一處升騰大火，而是很多地方，瞧著觸目驚心。
    “隻怕出了事！莫不是還有別的梁山賊殺到曹家莊？”穆春驚呼說道。
    李逵提著長刀：“管他娘的，俺要殺了徐猛子！”
    穆春道：“那地方是曹家莊不假！
    我們先去瞧瞧，萬一有梁山援兵，鐵牛與我，還有黃狗、侯健，咱們都要快快回撤！”
    眾人紛紛點頭，唯有李逵不以為然。
    “趁這個機會，把他們都殺了才是正途！咱們人馬又不少，何必懼怕？”李逵不甘心說道。
    穆春吼道：“鐵牛，下山之前，宋江哥哥嚴令，讓你要遵令行事！
    帶你們回去才是關鍵，難道還要折損兄弟嗎？”
    這話一出，李逵嘀咕兩句，卻是不出聲了。
    “前麵什麽人？”前方官差突然喊道。
    下一刻，便有火光映照，不等穆春反應過來，便是遠處一陣哨音傳來！
    “撲簌簌！”
    道路兩旁箭矢如雨，火光閃動，照耀前方人群。
    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喊叫聲、躲藏聲，不絕於耳。
    穆春、李逵都騎在馬上，火光之下，他清楚望見一個讓他無比畏懼而恐懼的人！
    “王倫！是梁山賊！”穆春大喝一聲，扭頭道，“鐵牛！
    走！
    我等速速撤走！”
    喊聲剛落，隊伍左右，便有數十人中箭，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幸虧穆春等人都披甲而來，此刻顧不得其他，拚命奔逃！
    整個隊伍一片大亂，本來就是烏合之眾，領頭穆春都逃了。
    這幫官兵哪裏還有戰意，一個個哭爹叫娘，有人大罵穆春廢物，有人哀嚎求救，至於沒有受傷的紛紛轉身便跑，根本不管旁人死活。
    雖然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是一波箭矢之下，死人是真實的。
    場麵頓時一陣大亂，互相踐踏、推搡不斷，此起彼伏，便是王倫站在人群中，瞧得目瞪口呆，隻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梁山積威日盛，這群人猛地見到他，竟一個個嚇得自潰而退，簡直不可思議。
    然而，王倫很快反應過來，任何組織體係的博弈和廝殺，如果一方勝利不斷積累，體係中的人員自信心是會不斷攀升的。
    對於敗者方而言，是會反複疊加失敗的陰影，甚至到後麵聽到勝者名字都會驚恐不安。
    這在曆史上，也是有典故的，光聽人名，人家就丟盔卸甲，狂奔逃命。
    就像是劉裕一樣，一個人提著刀，追砍一千多人，等到援軍趕來，望著劉裕狂追敵軍，也是一個個亞麻呆住。
    現在穆春一幫人，見到他一出現，紛紛逃遁，看來是心魔不小。
    不用他吩咐，徐猛子、石秀等人已提著長刀，直撲人群，見人就砍。
    刀刀見血，猶如砍瓜切菜，戰鬥完全是一邊倒，毫無遲滯之感。
    劉唐、楊雄提著長刀，護衛在王倫左右，東張西望，神色戒備。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看著安全，越要高度戒備，才是關鍵。
    徐猛子怒火中燒，又驚又氣，他是真的害怕了！
    一路而行，他算是謹慎而持重，沒想到在曹家莊，稍稍鬆懈，卻是栽了個大跟頭，差點都要交代在這裏。
    若不是主人來救，恐怕他們都要死在這裏。
    徐猛子不怕死，可是死的窩囊，他感到無比羞辱，最關鍵一點，他已是有家室之人，若是身死在這裏，小張氏豈不是要成寡婦？
    主人沒有訓斥他，可越是這樣，徐猛子越感到難受。
    這些念頭，簡直跟刀劍一樣，瘋狂劈砍他的內心，徐猛子紅了眼睛，一刀一個，猶如發瘋。
    便是有人求饒，他也是看都不看，一刀搠死了事。
    鮮血染紅雪地，縱然看不到，卻有一股暗色，觸目驚心，空氣中立馬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混著腥臭的屎尿氣息，夾雜寒冷空氣，混合著一種怪的氣味，令人作嘔欲吐。
    “哪裏跑？！
    李逵，你娘的卑鄙小人，你個沒種的太監，沒鳥的醃臢貨！”徐猛子狂奔前衝，卻是撞開數人，朝著黑旋風李逵挑釁。
    李逵一聽這話，怒氣狂暴，扭身大罵：“徐猛子，總有一日，俺挖了你的心肝下酒！”
    “你現在就下酒，來啊，慫貨！”
    穆春大喊：“鐵牛，隻管走，莫要中了人家激將法！”
    李逵卻不管不顧：“你們先走，俺要砍死他！
    告訴宋江哥哥，俺李逵不是孬種！
    俺要跟他一命換一命！”
    這一命換一命喊出來，李逵便跟瘋了一樣，直接提著雙刀，朝著徐猛子砍殺而去！
    “我草汝娘啊！沒腦子的蠢物！”穆春氣的眼前發黑，差點從馬上跌落。
    這李逵完全就是一個不受控的混賬！
    做先鋒可以，除了宋江哥哥之外，沒有人能鎮住他。
    “侯健、黃狗兒，你們將李逵拉回來！”穆春怒急攻心，還是大吼道。
    這兩個人對視一眼，又急又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前衝。
    那邊李逵狂奔而來，徐猛子連續深呼吸，縱身狂奔，朝著李逵衝殺而去。
    一個鐵牛，一個黑熊。
    兩個狂暴猛獸，此刻在風雪之下，同時露出嗜殺之色，分明都想把對方砍成稀巴爛。
    “死！！！！”
    兩人靠近的刹那，長刀交錯，刮擦出刺目的火星。
    廝殺，一觸即發！
    今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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