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呢？”朱仝開口問道。
    “父親今日宴請賓客，正在衙門後堂吃酒。我已請過父親，父親讓來尋大胡子！”小衙內說完這話，從袖子中一掏，頓時拿出一個用絲巾包裹的綠豆糕。
    “這個好吃，給你吃。”
    小衙內踮起腳，將手中的綠豆糕舉起。
    朱仝心中一軟，當即蹲下身子，接過綠豆糕：“衙內，最近外麵怕是不安全，今夜人多，要不換個日子？”
    小衙內頓時眼眶一紅，小聲道：“前些日子，我答應了那些好朋友，他們都說去河邊看放燈。”
    “你說的是上次玩耍的十幾個孩子嗎？”朱仝順勢說道。
    那十幾個娃娃，都是附近家宅孩童，有些是商賈之子，有些商鋪的孩子，還有一些則是書香之家，都算是家境不錯。
    “我聽徐家哥哥說，今晚河邊會有很多小孩子來耍，還有泛舟哩。大胡子，我有你在，又有什麽擔心呢？”大胡子昂起頭，嬌聲道，“你就帶我去嘛，好不好？”
    朱仝心中一軟，實在不忍心拒絕。
    “那這樣，帶你出去玩可以，你千萬要聽我的話，莫要胡亂走動，更不能離開我身邊。”
    “太好了，大胡子你對我太好了！我一定聽你的話，父親也說過，讓我聽你的話！”小衙內高興的又蹦又跳，“我們出城快一些，到了時間，城門便會關閉，到時候回不來，定要挨罰。”
    朱仝不再猶豫，單手一抄，將小衙內抱起，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婢，手裏提著一件薄薄的外衫。
    “這日頭雖熱了，但是晚上寒涼，這衣服給我。”
    女婢當即將衣服遞出去，朱仝順手將小小的豆沙糕直接塞入嘴裏，大手在自己身上搓了搓，方才接過外衫，小心翼翼給小衙內披上。
    “大胡子，我不熱！”小衙內昂首道，下意識要掙脫。
    “聽話，這裏不熱，出門風大，等到涼了就來不及了。”大胡子安撫說道。
    小衙內抬頭，疑惑道：“你怎麽懂這麽多的？”
    “等衙內長大了，懂得會比我更多。”
    小衙內哈哈大笑：“大胡子，我相信你說的。那我們走吧，我可都等不及了。
    不是，你的嘴巴這麽大的嗎？
    那麽大的綠豆糕，怎麽一口就吃掉了？”
    “我的嘴巴大，大到可以吃掉小衙內的手掌。”朱仝故意嚇唬道。
    “呀呀呀呀，往後我長大了，也要跟大胡子一樣，養一個比你還長的大胡子。”
    “我覺得可以！”朱仝一邊說，一邊遞給女婢眼神。
    女婢萬福退走，朱仝則抱著小衙內走出衙門，外麵太陽留著最後一抹餘暉。
    不知道為何，當朱仝望見夕陽那一抹光華，朱仝驟然想到上一次見到雷橫的場景。
    那一天，河邊也是明黃的光芒照耀大地。
    可是今日的場麵，總覺得光芒藏著某種昏暗。
    “大胡子？你怎麽不走了？”小衙內好奇問道。
    “走，當然要走，我們的路都很長，小衙內也一樣！”
    正說著，一陣風吹過，竟有三分寒意。
    小衙內順勢將衣服一拉，讚道：“還是大胡子說的對，這外麵果然有些寒涼。”
    朱仝這才定眼去看外衫，臉色有些不好，原來這衣衫是小衙內在家中穿的精貴衣衫，上麵還有銀絲鑲邊，衣衫辨識度很高。
    “這件衣服，不如我們回去換一件吧？”朱仝脫口而出，這樣的衣服穿出去，非富即貴，人家都容易猜測到他身份。
    小衙內卻晃動身子：“不能再回去了，我們都走一段路了，再回到後宅子，又要遲了！
    大胡子，算我求你好嗎？
    再說一會天就黑了，隻要天一黑，大家也就看不清楚了！”
    朱仝想了想，隻好道：“那就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走便是！”
    “大胡子最好了！我當然聽你的啦！”小衙內開心的搖晃著雙腿，然後一把摟住朱仝的脖頸，親在他的側臉，然後咯咯咯笑起來，顯得格外可愛。
    朱仝感受懷中小孩子的香氣，抱在身上軟軟的，不由得讓人生出保護的欲望。
    “衙內最棒了！”朱仝權衡一陣，當即穩定心神，自嘲一笑，“真是年紀越大，膽子越小！
    還真是杯弓蛇影，驚弓之鳥！”
    等到了城外，外麵人流如織，遠遠望去，猶如蜿蜒的龍蛇，組成好多條長線，紛紛朝著河畔而去。
    城外的風又大一些，朱仝將衙內的綠色外衫又給壓了壓，免的露出脖頸，這時候的寒風一個不注意，染上風寒，才是麻煩。
    衙內雙手勾住朱仝脖頸，雙腿時不時要晃動，頭上角兒係著兩顆珠子，煞是好看。
    遠處的人越來越多了，還有敲鑼打鼓的手藝人，在城外聚集在一起，吹著曲調。
    販夫走卒，沿途販賣果子和糖果，還有一些零嘴之類。
    朱仝與小衙內都好久不見這麽多人，隻覺得煙火氣十足，到處是叫賣聲，還有婦孺孩童，相濡以沫場景。
    慢慢的，河邊圍攏的人群越來越多，不斷有點亮的花燈，放入水中，隨著天色漸漸變黑，蜿蜒流轉的河水中，多出一個個明亮的花燈，順著河水消失在遠方。
    “大胡子，他們在那邊，我看到徐家哥哥了！徐哥哥~~~~”
    小衙內終究是小孩子，一看到玩伴，頓時按耐不住。
    朱仝左右一看，前方是一個小土丘，此刻圍滿了二十多個孩童，在土丘靠西北的位置，則有一片稀疏的樹林，此刻陰影之下，顯得有幾分猙獰。
    徐哥兒略大一些，大概六七歲模樣，隻是這娃娃長得不太好，跟豆芽菜一樣，腦袋大，身子小，瞧起來跟小衙內差不多身材。
    徐哥兒小跑過來，喊道：“衙內，我們人都到齊了，一起來耍，我們一起跑圈圈。”
    小衙內一臉興奮，趕忙掙脫了朱仝的懷抱，朱仝順勢放下他，柔聲道：“去玩吧！”
    徐哥兒昂起頭道：“大胡子叔叔，那邊有表演，我們會帶著衙內一起耍，我會看好衙內。”
    “無須，你們玩你們的，我陪著你們！”
    一群小孩子也不多言，徐哥兒拉著小衙內，頓時鑽入一群孩童中，這些孩子數量比城裏更多，足有二三十人，最大的十歲出頭，大部分都是六七歲，還有就跟小衙內大小。
    沒一會，嬉笑之聲不絕於耳，便是小衙內也是跑得麵色通紅，眼睛裏麵都冒著光，開心的不行。
    朱仝雙手環抱，盯著場中看，心情也慢慢放鬆下來。
    過了一會，天色越發黑，隻是到處點著燈籠，照亮的猶如白晝。
    朱仝懸著的心，終於放鬆很多。
    “朱仝哥哥，許久不見，還請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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