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95章 友誼無價,兔子王師所到之處,簞食壺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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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波斯獅首都,大巴紮集市。
    陽光穿過集市彩色玻璃的穹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滿目的貨攤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霍賽因牽著他七歲大的兒子,小心翼翼地擠在人群裏。
    他的手緊緊攥著口袋裏那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那是他工作了一個多月攢下來的全部積蓄。
    他的妻子交代給了他今天唯一一個,也是最重要一個任務,去買一口新鍋。
    家裏那口鐵鍋的鍋底已經薄得能透光,補了三次,現在徹底裂開了一道口子,再也沒法用了。
    霍賽因心裏很沒底。
    就在一年之前,一口最劣質的鐵鍋,都可以在黑市上賣出天價,那是鷹醬的封鎖套在所有波斯獅人脖子上的絞索。
    他穿過販賣香料的區域,濃鬱的丁香和肉桂氣味鑽進鼻子。
    往日裏死氣沉沉的集市,現在像是換了一個地方。
    他看到好幾家店鋪門口都停著嶄新的自行車,車把鋥亮,車身上印著漂亮的鳳凰標誌。
    有幾個年輕人正推著車,滿臉都是興奮。
    更遠處,一個裁縫鋪的老板正在門口的陽光下,踩著一台全新的永久牌縫紉機,機頭的金屬部件在光線下閃爍,發出清脆富有節奏的噠噠聲。
    人們的臉上不再是過去那種麻木愁苦。
    小販的吆喝聲都洪亮了不少,討價還價的聲音充滿了活力。
    霍賽因走到一家專門販賣家用器具的店鋪前。
    店鋪老板正半躺在一張竹製躺椅上,手裏端著一個印著紅色牡丹花的白色搪瓷茶缸,悠閑地喝著茶水。
    店鋪的牆壁上,掛滿了嶄新的鐵鍋、鋁鍋、鐵皮水桶、顏色鮮豔的塑料臉盆……貨物多到快要堆到了門口。
    霍賽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指著其中一口尺寸最大的鐵鍋,緊張地開口,嗓子有些發幹。
    “老板……請問這個……多少錢?”
    他已經做好了聽到一個足以讓他心髒抽搐的數字的準備。
    老板懶洋洋地睜開眼,打量了一下霍賽因和他身後的孩子,伸出兩根手指。
    “兩百裏亞爾。”
    霍賽因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多少?”
    “我說,兩百裏亞爾。”老板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重複了一遍:“旁邊那口小一點的,一百五。”
    霍賽因的大腦一片空白。
    兩百裏亞爾?
    半年前,就這個尺寸的鐵鍋,沒有三千塊錢根本想都不要想!
    他當時為了一小袋麵粉,就要辛苦工作兩個星期!
    這個價格……這個價格簡直就等於是在白送。
    “老板,這個鍋……”他顫抖著手摸上那口鍋,鍋身厚重,邊緣光滑,做工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口鍋都要好。
    他簡直不敢相信。
    老板看出了他的疑慮,從躺椅上直起身子,拿起手邊的茶缸指了指鍋底的鋼印。
    “看見沒有,兔子國產的,叫紅星牌。”
    老板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
    “你隨便拿,隨便看,自從半年前賈法裏部長和兔子國的朋友們搭上線之後,這些好東西就像不要錢一樣一船一船地運過來。”
    他壓低了聲音,對著霍賽因神秘一笑。
    “我們給他們黑乎乎的油,他們給我們這些能過日子的寶貝!”
    “我跟你說,自從用了兔子的貨,我們這裏的物價,直接掉下來一大半!”
    “就連隔壁的拉希德,以前天天喊著沒法活了,現在都換上了兔子國產的燈泡,晚上家裏亮堂得很!”
    霍賽因不再有任何懷疑。
    他把手伸進口袋,數出了兩張百元鈔票,遞了過去。
    他買下了那口大鍋。
    他的手裏還剩下不少錢。
    他又花三十裏亞爾,買了一個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帶蓋子的搪瓷飯盒,兒子看到飯盒上的小兔子圖案,高興得跳了起來。
    他還買了一匹足夠給妻子和兒子各做一件新衣服的藍色棉布,布料厚實耐磨。
    付完錢後,他的口袋裏竟然還剩下一點零錢。
    霍去集市的糕點攤,給兒子買了一塊沾滿蜂蜜的甜點心。
    當兒子那沾滿糖漿的笑臉在他麵前綻放時,霍賽因這個四十歲的男人,眼眶猛地一熱。
    他一隻手拎著沉甸甸的鐵鍋,一隻手牽著滿足又快樂的兒子。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
    他感覺到自己和這個國家一樣,正從一口密不透風的隧道裏走出來,重新看見了光亮。
    那種勉強能活下去的絕望感消失了,現在是踏實可以活得更好的希望。
    ……
    黑蘭城城郊的一條公路上。
    王建軍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開的那輛解放牌卡車的右後輪胎,癟了。
    車上滿載著他要送往下一個城市的,整整五百個長城牌熱水壺。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語言又不通,他急得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不遠處農田裏勞作的幾個波斯獅農民注意到了他,扛著鋤頭走了過來。
    王建軍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藏在腰間的扳手。
    他聽李兆祥董事長培訓時說過,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那幾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近,為首的是一個留著濃密胡須的老人。
    他們先是看了看那隻癟掉的輪胎,然後又將目光投向了駕駛室裏滿臉警惕的王建軍。
    老人用渾濁但友善的眼睛打量著他的麵孔,突然用生硬的波斯語說了句什麽。
    王建軍一個字也聽不懂。
    他隻能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這時,老人旁邊一個年輕點的小夥子,指了指王建軍的臉,又指了指東方,然後用非常蹩腳,但王建軍恰好能聽懂的音調,試探性地吐出兩個字。
    “兔子?”
    王建軍愣了一下,然後猛地用力點頭。
    “對,對!兔子!”
    這個詞仿佛是一個神奇的開關。
    老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審慎,變得像盛開的向日葵一樣燦爛。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熱情地對著王建軍說了一大串話,還拍著自己的胸脯。
    王建軍依舊聽不懂。
    但他看懂了。
    那份熱情是裝不出來的。
    隻見老人對著身後的年輕人吆喝了一聲,那幾個小夥子二話不說,直接跑到卡車旁。
    一個人熟練地從車底抽出備胎,另一個人開始卸螺絲,還有一個跑回村子裏,很快就扛來了一個更大更好用的千斤頂。
    王建軍一時間手足無措。
    他想上前幫忙,卻被老人笑著按住了肩膀,硬塞進他手裏一個水囊,又指了指路邊的樹蔭,示意他去休息。
    不到二十分鍾,備胎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