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如心情沉重。
    “千萬分之一的概率被他們遇到，也真是運氣！”紫如盡量用最淺顯的醫學知識，把菁菁和俞國棟之間的檢查結果解釋給糙漢。
    兩個小輩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將直接危及到他們的婚姻。
    段硯直完全沒心情拍攝洱海的秀美景致，眉峰蹙了蹙，低聲問：“那怎麽辦？”
    “可能我得親自去一趟港島，”紫如神情凝重。
    上個月小兩口回到內地參加婚禮的時候，他是親耳聽俞國棟說，已經和菁菁在備孕了。
    他很期待當爸，當時雖是笑著說的，可他眼裏的真誠不假。
    大家都看得出來，小兩口迫切希望生個寶寶，隻是天不遂人願。
    俞國棟家裏三兄妹，他是家中長子，以他那麽傳統敦厚的性格，必定是想要一個自己親生的娃。
    院門口石階上，段綏禮牽著小金孫立在原地。
    不確定這件事紫如將如何處理，他也不便詢問。
    宋紫箢跟著新婚老公在洱海邊上轉悠了約莫半個多鍾頭，第二批賓客驅車來到這邊，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還有鼓樂隊的師傅們，穿著喜慶的紅色民族服裝。
    他們才從洱海邊回到院子門外，秦院長這次也受邀來當伴郎，還捎來一位特別的伴娘。
    “宋醫生！這裏的風景好美呀。”簡司語從車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洱海的美麗風景給深深折服，笑嘻嘻的衝到宋紫菀麵前。
    宋紫菀笑著點頭，“這邊溫度有點低，你多穿點衣服哦。”
    “沒事，沒事，我身體好著呢。”簡司語皮膚白淨，白裏透紅的臉頰透著一股子健康與活力。
    這次，受邀擔任伴娘，還收到了一套伴娘禮服，以及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
    她是老早就答應了當伴娘，所以特別跟輔導員請了幾天假，跟著飛來大理參加祁廳與宋紫菀婚禮。
    “老祁你們還在外麵看什麽風景？今晚的單身派對節目想好了沒？”秦院長穿著一件灰藍色夾克外套，氣質清冷，額前的一縷碎發被清風吹的亂飛，擰開一瓶礦泉水，懶洋洋的目送其他人進入宅院。
    祁驍臣隱隱感覺到了大哥和嫂子似乎神情凝重。
    他拍了拍小妮子手臂，“小紫，你和小簡跟他們一起進去，去屋裏參觀一下，我們幾個男人在外麵抽根煙。”
    宋紫菀小嘴“哦”了一聲，便和紫如嫂子一起，跟著祁驍臣的小侄女一起進了宅院。
    鼓樂隊的師傅們把鑼鼓嗩呐等樂器搬進院子，在院子裏麵擺出了一個工作場地。
    段聞笙進入宅子，在裏麵去看了一眼出來，隻見幾個男的站在外麵吞雲吐霧。
    他遲疑了幾秒才走過去。
    就聽見祁驍臣歎道：“這種事情可沒有解決方法呀，真想要一個自己的親生孩子，隻能選擇離婚。”
    段硯直回頭朝著院門內深深地望了一眼，一手架在腰間，“也是運氣到家了。”
    “你們在說誰？”段聞笙忍不住出聲問。
    幾雙眼睛頓了頓，齊刷刷地看向他，看得段聞笙麵頰微頓，“誰要離婚？”
    祁驍臣輕聲開口，“韓菁菁和她老公檢查出，兩人遺傳基因不合，生不了小孩。”
    “…”段聞笙儒雅冷靜的臉上，表情凝固。
    “算了！先不聊這事，紫如說可能等你們婚禮後，她親自飛港島處理。”段硯直眉峰深蹙，說起這事他也莫名有點煩躁。
    紫如現在懷孕了，不像平常那樣想去哪便去哪。
    而他工作抽不開身，再者說他即便有時間，以他目前的航天局的局座身份，也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出入港島邊境。
    換句話說，紫如要去，隻能她自己飛過去。
    當天下午，所有人都沉浸於一對新人婚禮的巨大喜悅中。
    段家操辦了這場低調的家族式婚禮，當晚也來了許多迤西名門家族的賓客，前來道喜。
    祁驍臣昔日的特警隊戰友們，請假過來給他當伴郎。
    他這次回到大理老家辦婚禮，身邊也隻帶了兩名警衛，並沒對滬城那邊的朋友進行廣而告之。
    傍晚，一對新人在長輩的指點下，給祁驍臣的外公外婆上香，算是敬告他們，他們的外孫帶著新媳婦來此處辦婚禮。
    婚禮前一晚，賓客便把宅院擠得水泄不通。
    段家請了周邊村子的村民們過來幫忙跑堂、準備宴席，以及打雜。
    晚上開席之後，放了煙花和鞭炮。
    宴席結束，伴郎們起哄，給一對新人弄了個單身派對，像什麽真心話大冒險、山歌對唱、伴郎團與伴娘團當眾炫舞技等節目。
    儼然把婚禮前夜烘托的既熱鬧而不失樂趣。
    翌日清晨。
    蒼山的雪色，映著晨光落在洱海上的時候，古樸幽靜的老宅已然忙碌起來。
    早飯雖然賓客不多，但宅子裏麵住著的都是段家人，需要吃一頓豐盛的當地早飯，所以廚房的大師傅很早就開始幹活，操辦早上的宴席。
    宋紫菀激動地一夜都沒睡得很踏實，幾乎是眼睜睜的等到窗外放亮，她就起床梳洗。
    負責給她梳妝的是一位當地村裏德高望重的阿媽，幾個女生幫她穿上特別定製的雪白婚紗之後，便坐在雕花木窗前，看阿媽用鳳仙花汁給她染指甲，盤頭發，佩戴首飾。
    “新娘子真是生的嬌俏啊，皮膚水嫩嫩的，就是不化妝也是美極了。”阿媽一邊給新娘盤發，不時睇一眼鏡中的嬌俏可人兒。
    簡司語站在旁邊給阿媽打下手，笑嘻嘻的道：“那是！否則祁廳怎麽會追到醫院去了呢？”
    “哎呀司語你別說了…”宋紫菀害臊的臉頰更紅了。
    窗外傳來紮染布被風吹動的簌簌聲。
    新郎官承諾說要給她一場 “風花雪月都在場” 的婚禮，於是他們便有了今日這場洱海邊莊嚴且隆重的婚禮儀式。
    “對了，司語，你早上出去看到祁廳他們了沒？”
    這人怎麽她起床半天了，也沒見到他蹤影。
    “祁廳很早就起來，帶著男人們全都出去摘花了。”
    “去哪裏摘花？！”宋紫菀微微一愕。
    簡司語想了想，“我猜吧，他們是去附近的村子摘花，待會兒新人走紅毯的時候要撒花瓣，所以他們就需要準備很多花瓣。”
    “嗬嗬嗬…”阿媽聽了慈祥的笑起來。
    便是溫和解釋說：“附近有一個專業種花的園子，新郎官他們是去玫瑰園采摘早上最新鮮的花朵，還要茉莉花，山茶花，摘回來弄出花瓣，所以需要人手哩。”
    宋紫菀頓時明悟，怪不得早上起來不見他蹤影，原來是帶人準備花瓣了。
    頓時，姑娘心間像是被老男人隔空塞了一把蜜糖，甜絲絲的。
    新娘妝還沒畫完，紫如進來了，看到鏡中的新娘如此美麗溫婉，不由地打趣道：“要是晴園待會兒過來了，聽說小紫以前差點嫁去周家，不知道她那臉上會不會變成炭塊。”
    “嫂子你又說笑啦。”
    宋紫菀鬱悶啊，以前與周敘言之間的交往，為什麽現在傳的家族中人盡皆知了。
    每個人幾乎都會替周家惋惜，可這又有什麽好惋惜的呢，這便是姻緣。
    “小紫，我是進來問你，早上想吃點養胃的筒骨蔬菜粥，還是更喜歡大理本地的早飯？”
    “不是還沒到早飯時間麽？”
    紫如擺手，“新娘子早上不出去跟大家一起吃席，廚房會安排人給你送進閨房單獨吃。當然，你也可以讓新郎官進來陪你哦。”
    “那我吃點粥，吃個雞蛋。”新娘子害羞掩嘴輕笑。
    “行，我這就去廚房，吩咐人給你送進來。”
    紫如盡管也懷有身孕，但她平常鍛煉一天都沒落下，身姿依舊輕盈，隻不過腹部隆起。
    沒過多久，一位廚房打雜的中年婦女，端著開席所用的條盤來到新娘子閨房，送來了一份筒骨粥，水煮蛋，還有一碗排骨湯，一碟下飯的涼拌小菜。
    阿媽笑道：“頭發盤好啦，新娘子快吃早飯，別餓著肚子裏的小寶貝。”
    新娘子吃早飯的時候，其他人便出去吃飯。
    宋駿康渾身帶著一股子冷氣跑到閨房門口，朝裏麵看了看，“姐，你在吃飯啊？”
    “呃，你這是去哪兒瞎逛了？”
    “我不是跟姐夫一起去玫瑰園了嘛，我們摘了幾大筐子玫瑰花朵回來，已經把人家的玫瑰園都薅禿了。”
    聽說弟弟也跟著去摘花，宋紫菀才沒說他。
    她來大理辦婚禮，老爸不能參加，便讓弟弟宋駿康來當娘家人。
    看到弟弟跑前跑後也在忙活，宋紫菀問他，“外麵是不是要開席了？”
    “是啊！有人已經在吃席了。我也去吃，吃完再去幫忙弄花瓣，姐夫說了，誰要是把花瓣弄碎， 一腳踹進洱海喝冷水。”
    “…”宋紫菀差點被耀祖這話給嗆著了。
    就聽到祁驍臣冷沉嗓音在門外響起。
    “臭小子是不是討打？大清早背後說我壞話，不知道今天我是新郎官是老大麽。”
    “姐、姐夫，真是冤枉啊，我真沒說你壞話，而且我剛剛說的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嘛。”宋駿康躲著姐夫的巴掌，一溜煙跑出去了。
    簡司語見祁廳進來看望新娘子，笑著連忙回避。
    “沒事，小簡你就留在房裏陪小紫，我就是過來看一眼。”
    “她還沒吃早飯，讓她去吃早飯吧。”宋紫菀揮了揮手，小口喝著湯，問道：“聽說你們一早就出門去摘花，需要很多花瓣嗎？”
    “太需要了，待會兒儀式開始之後，讓玫瑰花瓣把你包圍…”祁驍臣走進古樸雅致的閨房，陳這時旁邊沒有其他人，走過去摟住嬌妻親了親她臉頰。
    宋紫菀也是隱隱聽見外麵廳裏開席的動靜，催著他出去吃飯。
    男人輕點頭，端視著新娘子一身雪白婚紗的溫婉模樣，忽然聽到宋紫菀“哎呀”叫了一聲。
    “怎、怎麽啦？哪裏不舒服？”老男人嚇壞了，當即坐在她麵前的椅子上，緊張兮兮的到處檢查。
    宋紫菀手裏的小瓷勺放下，手掌輕輕撫著鼓鼓的腹部，嬌笑，“寶寶剛才打嗝了，‘咕咚’一下，哎呀又來啦。”
    “……”老男人麵龐一怔，隨即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輕輕的撫了撫隆起的腹部，半帶威脅的警告，“臭小子！今天是爸爸媽媽大婚，你乖點，不許鬧騰，否則，以後爸爸打你屁股啊。”
    “你說什麽呢。”宋紫菀沒好氣捶他。
    秦院長手裏捧著一碗粥，來到閨房門口，朝裏麵瞅了一眼，“喲，老祁你這是一個晚上不見媳婦就想了啊。趕緊出來吃早飯，吃完幹活。”
    “來了來了…”
    上午十點，簡樸卻不失隆重的婚禮儀式正式拉開帷幕。
    中堂外麵的天井，從樓上簷廊拉下數條彩帶。
    逐主持婚禮的司儀是一位當地德高望重的老爺子。
    布置的滿堂喜慶的正廳，賓客們早已將中堂圍的水泄不通，一對新人便在中堂，接受家族與親朋的見證。
    “祁驍臣先生，你願意無論……”
    “我願意。” 一身嶄新警服的新郎官，聲音搶在司儀說完前響起，目光牢牢鎖在他的新娘身上，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宋紫菀忍不住笑了，眼角卻有點發熱。
    “我宣布，祁驍臣先生與宋紫菀女士正式結為夫婦！”
    掌聲響徹宅院的每一處角落。
    他們在中式婚堂，舉行了一場西式婚禮儀式，現場口哨聲此起彼伏。
    院子大門外，18門禮炮同時朝天鳴放，鼓聲嗩呐悠揚喜慶。
    新郎官虔誠的牽著新娘子的手，掀起她頭上的白紗，親她的時候，宋紫菀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
    由特警隊組成的伴郎團，和段家小姑娘們組成的伴娘團，圍著一對新人，站在中堂大門外，拍下無數珍貴的婚禮畫麵。
    中午的喜宴設在古樸的宅子中堂。
    祁驍臣換下警服，穿上一身筆挺西服，牽著他的新娘去給每桌賓客敬酒，走到特警隊那桌時，幾個大男人紅著眼眶往他手裏塞紅包，說這是特警隊的規矩。
    “挺好，以前我在特警隊的時候送出去的紅包，今天終於收回來了。”
    這話惹得大夥哄堂大笑。
    “明年我家小崽出生了，我要回大理辦滿月酒，記得把滿月紅包也準備一下。”
    “……”眾人表示無語。
    “哦，對了，據說現在的小孩子滿百天也要辦，當然，我還是要代替孩子收紅包的哦。”
    隔壁那桌坐著的資本家眼神玩味，聞言便是回頭，嗓音裏帶著蠱惑般的輕佻，“老秦你是收紅包上癮了？要不，你再多結幾次婚，紅包收到手軟啊。”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祁驍臣一腳倒勾過去。
    凳子上的男子便被“噗通”一下子，跌坐在了冰涼的青石地板上。
    滿堂賓客吃驚的看過去，看到秦院長不慎跌倒，全都憋著笑。
    辦完婚禮次日，一行人又像是遷移式離開大理，各自返回滬城和京北。
    紫如並沒跟隨老公回京北，而是直接從雲省出發飛往港島探望閨女。
    她很擔心女兒女婿無法順利度過這個難關。
    機場，一行人從綠色通道過完安檢後，紫如將獨自去港澳台出發樓層候機廳，走到上樓的手扶梯前邊，段硯直拉著紫如各種叮嚀。
    “有事給我打電話，還有，孩子們的事情，你能協助他們處理，就協助，實在不行，也不能逆天而行，知道了沒？”
    紫如點頭，“我明白。”
    “大伯母你要去哪裏呀？不是跟我們一起坐飛機嗎？”桉桉坐在兒童推車裏麵，看到紫如好像不跟他們坐同一架飛機，好奇問道。
    宋紫菀跟在旁邊，溫柔的說，“大伯母要去港島啦，不過她很快就會回來。”
    “大伯母是不是去看菁菁？”小桉桉突然雙眼一瞪。
    在場所有段家人皆是看向小家夥。
    段綏禮回頭睇了一眼兒子，便對大侄子說，“段硯直，紫如身邊有人陪著，你不用擔心。她那邊快要登機了。”
    “嗯，”段硯直回頭看了小家夥一眼，拍了拍紫如，“那你萬事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