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鳶握著依舊有些發麻的右手，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剛才那一下，是雷！
    這絕不是尋常武者可以用出來的招式，而自己隻見過嚴川使用過。
    她心中亂成一團，既希望是真的，又害怕再次被騙。
    嚴川不再理會陷入混亂的李紅鳶，轉身看向剛剛站起身，正暗自調息的林晏，開口道：“你走吧！那孩子，交給我便可。”
    林晏此刻也是滿心震撼。
    他剛剛雖然沒看清楚嚴川掀開麵具的樣子，但方才那徒手接下淩厲一鞭，輕描淡寫逼退李紅鳶的身手，以及那深不可測的氣息，都讓他知道眼前之人絕對是遠超地榜的恐怖存在。
    他抱拳謹慎地問道：“多謝閣下出手相助，隻是閣下是何人？為何要插手此事？那少年與我有舊，我需確保他安全。”
    嚴川看著他，沉默片刻，緩緩說了幾個字：“因為，我救過你和顧婉柔的命！”
    此言一出，林晏如遭雷擊，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看向嚴川，眼中充滿了無比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嚴川救過他和他妻子性命這件事，乃是絕密中的絕密！
    世上知道此事細節的，除了他們夫妻二人，就隻有傳聞已經去世的嚴川。
    林晏瞬間明白了過來，眼前這位麵具人，還真的就是自己的恩公！他居然真的還活著！
    巨大的震驚過後，便是無比的敬畏和感激。
    林晏不再有絲毫猶豫，立刻躬身行了一個大禮，語氣無比恭敬：“是！我明白了！一切但憑吩咐！”
    他不敢多問，立刻撿起自己的長劍，再次行了一禮，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道路旁的山林之中，走得幹脆利落。
    林晏一走，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嚴川和依舊心緒難平，驚疑不定的李紅鳶，以及遠處那些噤若寒蟬的商隊護衛。
    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而緊張起來。
    “那孩子！”嚴川頓了頓，目光望向後方馬車裏還在昏睡的嚴修遠：“你老老實實，完完整整地給我送到閑雲山莊去。路上若是出了一點差池...”
    他的目光掃過李紅鳶和她身後的商隊，雖未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讓所有聽到的人都不寒而栗：”不然，我絕不會饒了你。”
    這語氣確實像極了當年那個男人！
    李紅鳶心頭又是一震，但嘴上卻不肯服軟，她強自鎮定，帶著最後一絲懷疑反問道：“你當真是嚴川？你若真是他，為何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為何容貌竟與二十年前一般無二？”
    嚴川輕笑了一聲，夾雜著別的複雜情緒，自己是修仙者的事情不能告訴她，也懶得慢慢解釋。
    於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話鋒突然一轉，提到了一個名字：“李延玉那個小姑娘...”
    說到這裏，嚴川的語氣放緩了些，帶著點若有所思：“倒是跟我年輕時候的性格很像，你說這是為什麽？”
    轟！
    這句話，如同九天驚雷，直直劈入李紅鳶的靈魂最深處！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覺得難以置信。
    李延玉是自己和嚴川的女兒，這個事情天底下就隻有自己知道。
    如果還有第二個人，那就隻可能是嚴川，雖然那晚嚴川喝醉了，但肯定也是有所記憶。
    而除了他本人，誰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誰還會用這樣的語氣提及延玉？
    嚴川沒等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隻是淡淡地繼續說道：“該我出現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其他的，你不必多問，問了也是無可奉告,你隻需要記住我剛剛給你說的話就行！”
    說完，便不再停留，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李紅鳶猛地回過神，見他要走，急忙脫口喊道。
    這一刻，她幾乎已經確信，眼前之人，就是嚴川！
    隻有他對自己才會如此冷漠絕情。
    嚴川腳步頓住，微微側頭，似乎有些不耐：“還有何事？快問！”
    李紅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情緒，問出了那個困擾了她二十年，幾乎成了她心魔的問題：“你這二十年，你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麽一點音訊都沒有？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
    這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她想知道是什麽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而，嚴川的回答卻依舊冰冷而簡潔，隻有三個字：
    “無可奉告！”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縱身躍起，身影在林間樹梢幾個輕盈的閃爍，便徹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官道上，隻留下怔怔站在原地，望著他消失方向的李紅鳶。
    遠處山林寂靜，仿佛剛才的會麵隻是一場幻夢。
    但右手殘留的麻痹感，以及心中那驚濤駭浪般的震撼都在清晰地告訴她，剛剛那一切都不是夢！
    他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雖然依舊冷漠，但他確實出現了，而且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延玉的身世。
    李紅鳶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山風吹動她的紅裙，獵獵作響，她卻恍若未覺。
    不知道在原地呆立了多久，直到山風帶來一絲涼意，吹得她肌膚生寒，李紅鳶才仿佛大夢初醒般，猛地回過神來。
    她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身後的護衛們，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威嚴，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冰冷：“今日之事，所見所聞，皆屬金銀樓最高機密，若讓我聽到外麵有半個字的風聲...”
    她話語微微一頓，目光如冷電般掃過每一個人，所有被她目光觸及的護衛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對視。
    “後果，你們清楚。”
    “是！樓主！”
    護衛隊長率先躬身應答，聲音帶著敬畏。
    “繼續出發。”李紅鳶淡淡吩咐了一句，轉身重新登上身後的馬車。
    車隊再次緩緩啟動，沿著官道向北而行，隻是氣氛比之前更加沉默和壓抑。
    馬車內，李紅鳶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但微微顫動的睫毛顯示她的內心遠不如表麵平靜。
    就在這時，旁邊軟榻上昏睡的嚴修遠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嚶嚀，眉頭皺緊，似乎有蘇醒的跡象。
    他嘴唇幹裂，下意識地喃喃：“水！好渴...”
    李紅鳶睜開眼，拿起旁邊的一個水囊，輕輕扶起嚴修遠的頭，將囊口湊到他嘴邊。
    清涼的泉水緩緩流入喉中，嚴修遠本能地吞咽了幾下，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然後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