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李勝早早起來，將那張完整的虎皮和四隻虎爪仔細打包好，準備去鎮上賣掉。
    嚴川也起身，表示想一同前往，準備去見識一下鎮上的武館。
    這時，徐氏也拉著兒子小山從裏屋出來，嚷嚷道：“正好，小山去年的衣裳都短了，我也得去鎮上給他扯幾尺布做身新衣裳，咱們一塊兒去。”
    李勝麵露難色，他本想著和恩公兩人快去快回，但徐氏開了口，他也不好拒絕，隻得點頭答應。
    於是，李勝花錢租用了村裏唯一的一輛老舊馬車，四人擠在車廂裏，一路搖搖晃晃，朝著十幾裏外的永豐鎮而去。
    馬車顛簸，徐氏一路都在抱怨路不平，嫌馬車太破，幹脆多花點錢搬家到鎮子裏去，又念叨著要買什麽樣的布料，要裁縫鋪做成什麽最新樣式。
    李勝隻是憨厚地陪著笑，不時應和兩聲。
    嚴川則閉目養神，神識卻悄然覆蓋四周，感受著這方世界最尋常的風景與氣息。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馬車終於抵達了永豐鎮。
    鎮子比臨山村繁華許多，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店鋪林立，人來人往，頗有些熱鬧景象。
    剛一下車，徐氏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兒子，對李勝吩咐道：“我和小山先去布莊看看，你賣了虎皮虎爪，錢都給我好好留著，一枚銅板都不準亂花！等會兒我們還在這裏匯合，聽見沒？”
    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勝連忙點頭：“哎，知道了，婆娘你放心，賣的錢都給你留著。”
    徐氏這才滿意，又瞥了嚴川一眼，沒說什麽，扭著腰帶著兒子匯入了人流。
    看著妻子走遠，李勝鬆了口氣，轉身問嚴川：“恩公，我們是先去把虎皮處理了，還是直接去武館？”
    “先辦你的事吧。”嚴川淡淡道。
    “好嘞！”李勝應聲，熟門熟路地領著嚴川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了鎮東頭的一處市場。
    這裏頗為熱鬧，有賣菜的，賣肉的，賣山貨野味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李勝徑直走向一個掛著收售山珍野味招牌的較大攤位。
    攤主是個留著山羊胡的精瘦中年男子，正眯著眼睛打量著來往行人。
    “王掌櫃，看看貨！”李勝將包袱放在攤位上打開，露出了那張完整的虎皮和四隻鋒利的虎爪。
    那王掌櫃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在看到虎皮的一瞬間立刻亮了起來。他上前仔細摩挲著虎皮的毛色，檢查破損程度，又拿起虎爪看了看成色。
    “嘖嘖，李勝，你小子可以啊！這麽完整的虎皮，可是少見！還有這虎爪，品相也不錯。”
    王掌櫃嘖嘖稱奇，然後伸出五個手指：“這張皮子，五十兩銀子！虎爪嘛，算你十兩一個，四隻四十兩。一共九十兩，怎麽樣？”
    九十兩！這對於一個普通農家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了！
    李勝臉上瞬間湧上狂喜，他原本以為能賣個六七十兩就頂天了。
    他激動地看向嚴川，仿佛在分享這份喜悅。
    嚴川微微點頭，示意這個價格可以。
    李勝強壓住興奮，對王掌櫃道：“成！就按王掌櫃說的價！”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王掌櫃爽快地數了九十兩雪花白銀給李勝。
    李勝小心翼翼地將銀子包好，揣進懷裏，感覺胸口沉甸甸的，臉上樂開了花。
    走出市場，李勝激動地對嚴川說：“恩公！九十兩！整整九十兩啊！這錢都是您的！”
    說著就要把銀子掏出來。
    嚴川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語氣平和卻堅定：“李兄，我說過，錢財於我無用,你且收著，改善家用便是。”
    李勝卻執意不肯：“那怎麽行！恩公，這虎是您殺的，這錢理應是您的！我李勝雖然窮，但不能昧了良心！”
    見他情真意切，嚴川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取十兩，當作此行的盤纏，其餘的你務必收下。若再推辭，便是看不起我了。”
    李勝見嚴川態度堅決，隻好依言，數出十兩銀子遞給嚴川，將剩下的八十兩緊緊捂在懷裏，心中對嚴川的感激和敬佩更是無以複加。
    恩公不僅救了他的命，還將這麽大一筆財富幾乎全部贈予了他，這是何等的大恩！
    “恩公，現在我們去武館？”李勝收好銀子，問道。
    “走吧，去看看。”嚴川點頭。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市，來到了鎮子西邊一條相對冷清的街道。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宅院門口，掛著一塊略顯褪色的牌匾，上書威遠武館四個大字。
    然而，與嚴川想象中門庭若市，弟子如雲的景象不同，武館門口頗為冷落。
    隻有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武館服飾的年輕弟子，有氣無力地站在門口，對著偶爾經過的行人吆喝著：
    “瞧一瞧看一一看嘞！威遠武館開門收徒啦！”
    “強身健體，保衛家園！學一身武藝，走遍天下都不怕！”
    “從咱們威遠武館學成出來，包送前程！大戶人家當護衛，走南闖北進鏢局，甚至還有機會被舉薦去縣衙當差，吃皇糧嘞！”
    “學費優惠，機會難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這弟子口才倒是不錯，說得天花亂墜，把學武的好處和前景描繪得一片光明。
    然而，街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偶爾有駐足觀看的，也隻是好奇地瞅兩眼，搖搖頭便走了，根本無人上前詢問。
    吆喝了半天，一個報名的人都沒有，那弟子似乎也泄了氣，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幹脆靠在門框上，唉聲歎氣起來。
    嚴川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李勝看著那冷清的武館門口，低聲對嚴川道：“恩公，這就是威遠武館了，聽說前些年還挺紅火，這兩年好像是不太景氣了。”
    “我上去問問！”嚴川說著就走了上去。
    看到有人靠近，原本靠在門框上唉聲歎氣的武館弟子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瞬間挺直腰板，臉上堆滿了熱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氣宇軒昂，骨骼清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啊！”
    弟子上下打量著嚴川，雖然嚴川身形也偏瘦削，但這弟子顯然是職業習慣，開口就是一頂高帽子扣了上來：“來我們威遠武館就對了！我們館主在這永豐鎮那是響當當的人物！隻要您肯學，保證您將來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