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風沙卷著冰晶砸在麵罩上，發出劈啪脆響。夢瑤蹲在一塊風化的石碑後，看著遠處那座半埋在沙裏的石拱門，輪回棺碎片在掌心燙得驚人。
    “就是這兒了。” 淩霄用劍鞘撥開腳邊的碎石，露出一塊刻著 “葬仙” 二字的殘碑，“古籍上說葬道宗初代宗主坐化之地，藏著能壓製陰邪的‘鎮厄石’。”
    三天前，凡仙盟收到邊陲小鎮的求救 —— 鎮子被一股突然出現的黑霧籠罩，居民醒來後全都失去了情感，眼神空洞得像木偶。派去探查的修士隻傳回一句 “黑霧裏有葬道符文” 就失聯了。
    “小心點。” 夢瑤按住腰間的輪回棺碎片，碎片正發出急促的嗡鳴，“這地方的陰氣比幽冥界入口還重，而且……” 她指向石拱門門楣上的浮雕，那些纏繞著骷髏的藤蔓圖案正在緩慢蠕動，“這些符文是活的。”
    淩霄剛想回話，石拱門突然發出沉悶的聲響，兩側的石壁竟像眼皮般向內收縮，露出後麵漆黑的通道。通道深處飄來若有若無的歌聲，調子詭異得像是用指甲刮過琉璃。
    “進去看看？” 淩霄握緊劍柄，劍氣在指尖流轉。
    “等等。” 夢瑤突然扯住他，輪回棺碎片射出一道紫光，照在通道入口的地麵上。原本平坦的沙地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組成一個巨大的陣法，每個陣眼都嵌著枚發黑的指骨，“是‘蝕心陣’，踩進去會被勾起最痛苦的記憶，活生生被折磨瘋。”
    她指尖凝聚靈力，按照輪回碎片提示的軌跡在沙地上畫了個反製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間，地麵的蝕心陣發出刺耳的嘶鳴，指骨紛紛炸裂成黑灰。
    “可以走了。” 夢瑤率先踏入通道，靴底踩在石階上發出空洞的回響。通道兩側的石壁上鑲嵌著發光的幽晶，照亮了壁畫上的內容 —— 葬道宗修士用活人獻祭，將情感抽離注入石碑，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老者，正將一塊棺槨碎片按進祭壇。
    “這老家夥……” 淩霄皺眉，“看著比蒼梧老人還邪門。”
    越往深處走，歌聲越發清晰。當通道盡頭出現一座圓形石室時，兩人終於看清了唱歌的 “東西”——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懸浮著上百個透明的光團，每個光團裏都裹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是那些失蹤的居民和修士。他們閉著眼睛，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歌聲就是從這些光團裏飄出來的。
    “他們的情感被抽走了。” 夢瑤的聲音發冷，輪回棺碎片感應到熟悉的波動，“和黑霧裏的能量一樣，是人為剝離的。”
    就在這時，石室左側的石壁突然轉動，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幹瘦老者走了出來。他臉上戴著壁畫上的青銅麵具，手裏拄著根纏著鎖鏈的骨杖，看到兩人時發出桀桀怪笑：“終於等來能承受‘葬仙棺’碎片的容器了。”
    “你是誰？” 淩霄劍氣暴漲，直指老者麵門。
    老者沒躲，骨杖輕輕一頓，石台上的光團突然炸裂，黑色的霧氣如同潮水般湧來。夢瑤立刻祭出輪回棺碎片，紫色光帶形成防護罩，卻被黑霧撞得劇烈搖晃。
    “吾乃葬道宗末代守墓人。” 老者抬起骨杖，鎖鏈自動解開，纏住防護罩的光帶，“三百年前，吾宗被汙蔑修煉邪術，實則……” 他猛地扯下麵具，露出一張布滿符文的臉，左眼是空洞的窟窿，右眼燃燒著幽綠的火焰，“是在守護這枚能吞噬情感的碎片！”
    隨著他抬手，石室中央的石台裂開，露出一塊巴掌大的黑色碎片 —— 與夢瑤的輪回棺碎片同源，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
    “葬仙棺碎片！” 夢瑤瞳孔驟縮，終於明白為什麽輪回碎片反應這麽強烈，“你把居民的情感喂給它？”
    “不然怎麽壓製它的凶性？” 守墓人桀桀怪笑，骨杖上的鎖鏈突然收緊，“小姑娘，你的輪回之力很特別，正好用來做新的容器。放心，成為碎片的一部分，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黑霧中突然伸出無數隻蒼白的手，抓住防護罩用力搖晃。夢瑤能感覺到那些手上傳來的情感 —— 絕望、恐懼、麻木…… 正是被吞噬的居民情感，此刻竟成了攻擊她的武器。
    “淩霄！破他的骨杖！” 夢瑤將輪回之力運轉到極致，紫色光帶硬生生撐開一道縫隙。
    淩霄早已蓄勢待發，劍氣凝聚成一道青虹，順著縫隙斬向守墓人。但老者不閃不避，任由劍氣劈在骨杖上，隻聽 “當” 的一聲脆響，骨杖毫發無損，劍氣反而被反彈回來，擦著淩霄的臉頰飛過，在石壁上炸出個深坑。
    “沒用的。” 守墓人冷笑，“這骨杖是用九十九個情感修士的脊椎骨煉化的，專門克製你們這些靠情感吃飯的家夥。”
    他猛地加大力量，防護罩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夢瑤能感覺到輪回棺碎片在發燙，像是在和石台上的葬仙棺碎片共鳴，一股熟悉的吞噬感順著光帶爬上來，讓她想起被虛無之影纏上的滋味。
    “不能硬拚！” 夢瑤突然想起壁畫上的獻祭畫麵，“他在靠碎片吸收情感維持力量！淩霄，想辦法毀掉那些黑霧！”
    淩霄立刻會意，指尖彈出七道微型劍氣，精準地擊中黑霧中最濃鬱的七個節點。那些節點炸開的瞬間，黑霧果然出現了短暫的紊亂，守墓人的動作明顯遲滯了半分。
    就是現在！
    夢瑤抓住這個間隙，將輪回棺碎片狠狠砸向石台上的葬仙棺碎片。兩塊碎片碰撞的刹那，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紫色與黑色的光芒交織成漩渦，將周圍的黑霧全部吸了進去。
    “不！我的心血！” 守墓人發出絕望的尖叫，骨杖上的鎖鏈瞬間崩斷，他本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般癱倒在地，臉上的符文迅速褪色，“三百年了…… 我終於能解脫了……”
    他的身體化作飛灰消散在空氣中，最後留下一句模糊的話：“碎片…… 會指引你找到…… 最後的……”
    隨著守墓人消失，石台上的兩塊碎片已經融合成一塊，表麵的黑色正在被紫色淨化，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些被吞噬的光團從碎片裏飄出來，居民和修士們緩緩睜開眼睛，眼神裏的空洞被迷茫取代，顯然正在恢複情感。
    “搞定了？” 淩霄揉著發酸的胳膊，看著融合後的碎片咋舌，“這玩意兒比幽冥界的陰兵還邪門。”
    夢瑤拿起融合碎片，突然發現碎片背麵刻著一行小字：“葬仙棺分三，輪回鎮陰陽，守護定乾坤，合則滅虛無。”
    “合則滅虛無……” 夢瑤喃喃自語，突然想起陳守義說過的三棺傳說，“難道三棺碎片集齊，真的能對抗虛無之影？”
    她將碎片收好，剛想檢查居民的情況，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頭頂開始掉落碎石。石台上融合碎片發出急促的嗡鳴，投影出一幅模糊的地圖，地圖盡頭標注著一個閃爍的紅點，旁邊寫著三個字：
    蒼梧穀。
    “這是……” 淩霄看著地圖，“在給我們指路？”
    夢瑤還沒來得及回答，整個遺跡突然開始崩塌。她拉著淩霄，帶著剛蘇醒的居民們拚命往通道外跑，身後的石室在轟鳴聲中徹底掩埋在流沙下。
    當眾人跌跌撞撞衝出石拱門時，昆侖墟的風沙已經停了。夢瑤回頭望去，隻看到一座隆起的沙丘，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接下來去哪？” 淩霄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回凡仙盟複命？”
    夢瑤握緊手中的融合碎片，碎片還在微微發燙，指引著蒼梧穀的方向。她想起守墓人最後的話，想起地圖上的紅點，心中突然湧起強烈的預感：
    那裏，不僅有最後一塊棺槨碎片，或許還藏著關於虛無之影的終極秘密。
    “不回盟裏。” 夢瑤抬頭望向蒼梧穀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們去蒼梧穀。”
    話音剛落，融合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碎片表麵悄然浮現出一個扭曲的符號，與和平碑上的黑影紋路一模一樣，隻是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