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皇叔的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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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天,當江芍再次用那種“為你好”的姿態來對待她時,所有的舊恨新仇,一瞬間全部湧了上來。
    不行!
    她不能就這麽算了!
    她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
    問問她,當年,究竟為什麽要拋棄她!
    “停車!”陳香蓮猛地掀開車簾,對車夫厲聲喊道,“掉頭!去將軍府的路口等著!”
    她要堵住她,她要一個答案。
    哪怕這個答案會讓她徹底死心,她也要親耳聽到!
    江芍在文月公主宮裏又坐了片刻,終是沒什麽興致,便起身告辭了。
    回將軍府的路上,她掀開車簾,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茫然。
    與陳香蓮的爭吵,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沉甸甸的。
    她想不明白,她們之間,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就在馬車行至一處僻靜的柳蔭道時,前方一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正好擋住了去路。
    那馬車通體都透著無法忽視的貴氣。
    是寧王府的馬車。
    “小姐,前麵是寧王的車駕擋住了去路。”青萍掀開車簾輕聲說道。
    江芍的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
    江芍本想讓車夫繞過去,但想到那日的兵書和藥膏,於情於理,都該當麵道一聲謝。
    她歎了口氣,終是整理了一下衣裙,下了馬車。
    “江芍,見過寧王殿下。”她站在馬車外,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車簾緊閉,裏麵的人沒有絲毫動靜。
    靜得,有些尷尬。
    江芍正以為對方不願搭理自己,準備告退時,清冷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了出來。
    “免禮。”
    隻有兩個字,淡漠疏離,聽不出任何情緒。
    江芍直起身,斟酌著開口:“日前,多謝王爺代皇太孫殿下送來的厚禮。那幾本兵書,於我而言,意義非凡。還有那藥膏,亦是神效。江芍感激不盡。”
    車內又是一陣沉默。
    久到江芍以為自己又要被無視時,那聲音才再度響起,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與陳相府的嫡女,似乎有些誤會。”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江芍一愣,他怎麽會知道?難道宮裏的事這麽快就傳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明白這位高高在上的王爺,為何要關心這些後宅女眷的口角之爭。
    不等她想明白,車裏的聲音便繼續傳來。
    “摯友難得。”沈清安的聲音依舊清冷,卻似乎比方才多了一絲溫度。
    “有些誤會,若不趁早解釋清楚,等真正失去時,悔之晚矣。”
    江芍徹底怔住了。
    她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那緊閉的車簾。
    這位寧王殿下是在提點她?
    還是敲打她?
    為什麽?
    難道又是因為皇太孫!
    江芍瞬間想通了一切。
    這位寧王殿下,定是怕自己與相府嫡女交惡,會影響到皇太孫的聲譽,所以,他這個做皇叔的,才會不厭其煩地,“敲打”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江芍心中那點疑惑和警惕,瞬間化為感慨。
    這位皇叔,為了他那個傳說中不學無術、隻知享樂的侄子,當真是操碎了心啊!
    又是送禮安撫,又是提點人際關係。
    這哪裏是皇叔,簡直就是皇爹!
    江芍心中百感交集,再次對著馬車深深一福,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敬佩。
    “多謝皇叔提點,江芍明白了。”
    “皇……叔?”
    車廂裏,沈清安的聲音似乎停頓了一下,連語調都變了,像是被人迎麵打了一拳,又硬生生忍住了。
    那兩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仿佛帶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
    江芍卻沒有聽出來,她隻當是這位冷麵王爺不習慣這個稱呼,還認真地點了點頭:“殿下是皇太孫的親叔叔,按輩分,我日後過門,理應稱您一聲皇叔。提前叫了,還望皇叔不要介意。”
    車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長風坐在車夫旁,大氣都不敢出,拚命忍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家王爺此刻的臉色,想必比鍋底還要黑。
    過了許久,車裏才傳來一個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
    “……嗯。”
    話音剛落,車夫像是接到了什麽命令,立刻一揚馬鞭,駕的一聲,馬車便嗖的一下,帶著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從江芍身邊疾馳而去,轉眼就消失在了街角。
    江芍被馬車帶起的風吹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寧王殿下的脾氣,還真是古怪的很。
    不過,他方才的話,卻點醒了她。
    摯友難得,悔之晚矣。
    是啊,她和陳香蓮之間,真的就隻能這樣了嗎?
    當年的事,或許真的有什麽誤會?
    一想到這裏,江芍立刻轉身,快步朝著自己馬車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相府,她要去找陳香蓮問個清楚!
    然而,她剛走出柳蔭道,就看到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口,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陳香蓮站在槐樹下,夕陽的餘暉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臉上的表情在明暗交替間,顯得格外倔強和執著。
    四目相對,終究,她們都想到了同一點。
    一刻鍾後,聞香樓。
    還是那個二樓臨窗的雅座。
    掌櫃的看見江芍,眼睛都亮了,熱情得像是見到了親人,忙不迭地將她們引了進去,又親自奉上了最好的雨前龍井。
    “二位小姐慢用,有任何吩咐,隨時叫小的。”
    掌櫃退下後,隻剩下江芍和陳香蓮二人。
    相對而坐,誰也沒有先開口。
    茶香嫋嫋,氤氳了彼此的視線,也模糊了對方臉上的神情。
    江芍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她記憶裏的陳香蓮,總是跟在她身後,笑嘻嘻地叫她“芍姐姐”,會為了她打架贏了而歡呼,也會因為她被父親責罰而偷偷送來點心。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染上了偏見與疏離?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最終,還是江芍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她端起茶杯,卻沒喝,隻是用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輕聲開口。
    “對不起。”
    這句道歉,她想了很久。
    無論當年的真相如何,這些年,她遠走他鄉,音訊全無,讓這段情誼凋零至此,她終歸是有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