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黎的目光，如同一片不起波瀾的冰封湖麵。
    平靜地落在那個還在地上涕泗橫流、拚命求饒的布裏身上。
    那人的哭喊聲，尖銳而刺耳，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他語無倫次地訴說著自己的忠誠，詛咒著剛剛被擊斃的奈德。
    試圖將自己從這場愚蠢的鬧劇中撇清關係。
    周圍的公民和城防軍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隻有布裏那可悲的哀嚎在回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常黎身上，等待著這位黎明之主的最終裁決。
    常黎卻仿佛沒有聽到那哭喊聲。
    他彎下腰，從奈德那尚有餘溫的屍體旁，撿起了那把掉落在地的手槍。
    那是一把燈塔自產的、結構簡單的製式手槍。
    冰冷的金屬握把，貼合在他的掌心，傳來一種令人安心的質感。
    評價是，感覺不如p2020。
    經過強化藥劑改造，力量和感知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他沒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布裏，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分給那個可憐蟲一秒。
    視線，始終落在麵前的鏡南身上。
    鏡南姐姐可愛捏。
    “這種事情，下次直接斃了。”
    就在他說出最後一個字的瞬間，他抬起了握槍的右手。
    手臂的動作流暢、簡潔，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
    砰！
    槍聲，比雷斯的上一槍更加沉悶，也更加果決。
    常黎甚至沒有瞄準。他隻是隨意地一抬手，槍口的方向，便精準地指向了布裏的頭顱。
    子彈呼嘯而出。
    布裏那淒厲的求饒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嚨。
    他的後腦勺，爆開一團血霧，整個人軟軟地癱倒在火刑台上。
    鮮血，將身下的地麵，染得更加殷紅。
    全場死寂。
    鏡南的瞳孔，在槍響的瞬間，也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但她那張白皙細膩的俏臉上，並未流露出任何驚訝或不適。
    她的思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跳轉到了另一個層麵。
    省燃料了。
    啟動一次火刑台，需要預熱能量管道，消耗的能源至少是這顆子彈的上百倍。
    而且，事後還要清理燃燒殘留物。
    現在，一顆子彈解決，幹淨利落。
    她微微垂下眼簾，看著常黎那張平靜得有些過分的側臉，心中不禁泛起一個念頭。
    哎，要是……有辦法能讓常黎先生一直不離開燈塔就好了。
    有他在，燈塔上那些盤根錯錯節的、因為舊規而產生的冗餘和內耗，似乎都能被他用最簡單、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一刀斬斷。
    常黎並不知道鏡南此刻在想什麽。
    他熟練地退下彈匣，檢查了一下餘彈，然後重新裝上，關好保險。
    他隨手將那把還帶著硝煙餘溫的手槍，扔在了奈德的屍體上。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像是為這場鬧劇，畫上了一個最後的句號。
    他對一旁肅立的雷斯點了點頭。
    小孩子反應很快，做得不錯。
    以後有錢了，可以給他整一台野獸玩玩。
    常黎不再理會他，轉身與鏡南並肩，離開了這片血腥之地。
    “對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身邊的鏡南問道。
    “你們燈塔上，還有多少這種……智力多少有點缺陷的人？”
    一並都帶走了吧，留著也是汙染下一代。
    鏡南跟上他的步伐，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挑著眉分析著他的問題。
    “大規模的、成組織的，沒有了。”
    “不過，如果說你不認識的……那應該還剩一個。”
    “誰？”
    還有高手？
    “弗林。”
    鏡南回答道，“燈塔上頂尖的人工智能科學家，同時也是一位出色的生物工程師。
    因為一些……往事，被父親關在了克洛托核心資料室裏。”
    “往事？”常黎挑了挑眉。
    常黎穿越的時候第二集沒播全，後麵內容是不知道的。
    鏡南的腳步，微微一頓。
    她側過頭，看著長廊外那片彌漫著雲彩天空，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大概二十多年前，弗林慫恿了梅微……
    也就是我的養母，查爾斯的親生母親，進行了將人類大腦與克洛托巨腦進行深度意識連接的實驗。”
    “實驗的後果很嚴重。梅微雖然成功連接，但她的精神，也因此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再之後……她發生了某種異變，被……放逐出了燈塔。”
    “從那以後，父親就將弗林，連同那次實驗的所有資料，一起封存在了核心資料室裏。
    整整二十多年，從未允許他離開半步。”
    鏡南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對了，ASH的機械軀體，也一直由他在看管。這些年，他似乎一直在做關於剝離ASH殘存意識的研究。”
    “弗林……ASH……”
    常黎對弗林和摩根一家的陳年舊事，沒有絲毫興趣。
    過往的事糾結再多也還是過往，除非他有時空腕帶。
    但ASH的機械軀體這幾個字，卻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他。
    他記得清清楚楚，艾許的原始意識數據，已經被BT打包，存在了天龍星號的核心服務器裏。
    BT正在用它那無與倫比的AI邏輯，對艾許進行著調教，確保這位人工智能不會再出現在幕後搞事。
    “走，去看看。”常黎當機立斷。
    “嗯。”鏡南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她甚至沒有想過要去請示摩根。
    現在整個燈塔，實際上都依賴著常黎的力量，他的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比城主更加管用。
    而且……正好，父親還特意囑咐過自己，讓她帶著常黎在燈塔上沒事多參觀一下。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自己手頭的工作堆積如山，哪裏有時間當什麽導遊？
    她還跑去問過摩根，結果摩根隻給了她一句讓她無語的回複。
    “沒事就多去下麵各層觀察觀察，看看燈塔上還有沒有什麽設計上的紕漏和安全隱患。
    不能光待在指揮室裏，要深入基層。”
    無語了。
    鏡南現在回想起來，嘴角還忍不住微微抽搐。
    自己的父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關心基層設計紕漏了？
    他恐怕隻是想找個由頭，讓自己和常黎多接觸接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