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將星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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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古爾泰誌得意滿的站在錦州總兵府前,牛皮靴踏過滿地精致的青花茶碗,歪倒的博古架,亂七八糟的桌椅,還有散落一地的筆墨紙硯,令旗兵符。
“哈哈,明國人不過如此,老八打仗就是不行啊!”
身邊沒有人敢接話,這話也就他敢說。
“可惜,勇士們都沒有力氣追殺那幫尼堪了。”
莽古爾泰和滿桂追逐反衝了一天一夜,他同樣疲憊不堪,攻入錦州後第一時間隻敢控製四門,肅清城中抵抗,不敢繼續追殺殘兵敗卒,直到濟爾哈朗派了一隊五千騎兵支援,他才開始追殺明軍。
五千騎兵有九百正紅旗,三千科爾沁騎兵,一千漢軍騎兵。
兩條腿的確實幹不過四條跳,那怕明軍先跑了半天,依然被追上,而他們在恐慌中已經自己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編製全無,混亂擁擠不堪,不求跑得好,隻求比同袍跑得快。
被追上的遼兵秦兵直接跪地投降,但京營士兵的家不在遼西,他們隻能四處狂奔。
有馬先跑的將領和親兵,建奴追不上,這些丟盔棄甲的殘兵卻被砍瓜切菜,屍橫遍野,血色從錦州一路向寧遠逼近。
直到他們遇到了尤世威。尤世威本是範景文的預備隊,馬世龍分兵後,他就急調準備接應滿桂撤軍。
他這邊剛正寧遠補給完出發半天多時間,就遇到了朱純臣等人,聽到錦州失守的消息,他震驚無比,建奴這是集合了多少人馬來攻啊,他隻有一萬兩千人,隻能就地列陣,收攏殘兵。
戰車和糧車圍成簡單的阻敵軍陣,弓箭手和長槍兵分別列陣。尤世威等了半天也沒有收攏多少殘兵,反而迎來了建奴。
殺人正酣的建奴追兵竟一頭撞進尤世威嚴陣以待的軍陣,尤世威鋼鐧在手,先是一波箭雨收割,然後是武剛車阻路,槍陣刺馬。
建奴速度降下來後,尤世威毫不客氣,帶領親兵騎兵立即反衝鋒,鐧鐧斃敵,不可一世的建奴追兵碰了個滿頭包,隻能倉皇脫離戰線,留下一堆人馬屍體。
尤世威也勒馬收兵,他隻有一千騎兵啊,他也不敢追擊。
建奴終於辨認出了尤世威的將旗,這個不是錦州潰兵,明軍已經反應過來,他們隻好停止追殺,返回錦州。
他們運氣實在不好,回程一路收集戰果,連備馬都掛滿了戰利品,卻又遭遇三千營突襲,沒來得及反應的建奴又折損一波人馬。
吳惟英的伏擊非常不講道理,他在錦州城下殺了一個甲喇章京,結果被弓箭逼退,首級都沒有拿到。
但建奴也不是傻子,他們快速認栽,放棄了一部分戰利品輕裝狂奔撤退,隻留下吳惟英張弓搭箭,射了個寂寞。
他同樣不敢追回錦州去了。
吳惟英不知道,他錯過了一個建州大人物碩讬,沒有能讓代善一家整整齊齊的。
上次建奴扣關,碩讬跟在阿敏麾下,阿敏丟失蓋州,他也同樣被問罪。洪歹極整編八旗,重建正紅旗,他因為是代善次子,差點被推舉為旗主,但洪歹極最終選擇了濟爾哈朗。
碩讬此次領軍出征,撿了個大便宜。雖然他五千人損失了差不多一半,但他直接消滅的明軍就達到了恐怖的兩萬人,還有一些人慌不擇路,不是餓死就是凍死的結局。
碩讬另外還收降了四千人,幾乎相當於沒有損失,反而越打人越多。
東虜第一巴圖魯的將星冉冉升起。
朱純臣最後帶回錦州的京營隻有一千多人,加上吳惟英手下的兩千多人,正好來四萬回四千,他也算是“完美”執行朱慈炅大戰略的第一人。
滿桂的屍身橫臥馬背,殘破明光甲映著落日,每道裂痕都滲著黑紅。
尤世威執韁在前,吳惟英扶屍在後,寧遠城門下,標營槍戟如林,卻無一聲號令,唯聞鐵甲撞擊膝蓋的悶響——全軍跪迎遼西脊梁歸城。
範景文站在隊列之首,吳甡在他身邊攙扶著他。聽到這荒唐的戰報,範景文幾致昏厥,剛剛坐船回到寧遠的平遼總監王世德也目瞪口呆。
朱純臣等將躲在尤世威身後,混在兵將之中,但一身公侯服裝還是一眼就被看到。
強撐著的範景文怒吼。
“給本督把朱純臣、薛棨、楊光龍統統拿下!”
狼狽不堪的朱純臣大驚失色,有些語無倫次。
“範總督,你敢。本國公——”
範景文近乎聲嘶力竭的怒吼驚破城門。
“拿下!”
吳甡眼神微妙閃爍,身後的文臣武將也有些驚愕。王世德稍微猶豫,還是輕輕揮手,他身後的錦衣衛立即替代範景文的親兵,兩人一組將三人反綁。
錦衣衛出手,至少比範景文出手名正言順些。
範景文緩步靠近尤世威,手掌撫過他懷裏已經硬邦邦的滿桂臉龐,千瘡百孔的明光甲上沾滿血跡,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滿桂的。
良久,範景文才轉過身,淚光在眼眶裏打轉。
“收殮吧。”
吳甡也朝一動不動的將校們開口。
“愣著幹什麽,為滿將軍卸甲。”
按刀守在一旁的吳惟英立即高呼。
“為滿將軍卸甲!”
跌跌撞撞的範景文回到議事大堂,一眾文官也悄悄跟上。
損兵折將又丟城失地,範景文在平遼的日子不久了。可惜禦史們大多在南京,否則範景文馬上就會麵臨彈章等身。
最有可能接替範景文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吳甡,當然這也需要京師的政治博弈。錦州的戰爭結束了,平遼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吳甡也不知道怎麽安慰範景文,在他眼裏,範景文這個總督做得非常稱職,規劃糧秣,製定戰略,凝聚平遼人心士氣,這一切都是相當服眾的。
但成王敗寇,吳甡也不能為範景文張目,更何況他還處在敏感位置,引起範景文誤會就不好了。此時的範景文才是最不好惹的,他連國公都敢綁,已經算是破罐破摔了。
吳甡小聲的試探。
“督師,先把戰報發往京師吧。”
範景文揉了揉眼睛。
“好,你擬吧。”
此時,一個親兵進來,捧著一封染血的書信。
“諸位大人,滿總鎮懷裏有封信,似乎是寫給陛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