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宮門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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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炅在玄武門和昭武衛的士兵相談甚歡,但很快被一份急報打斷——天汗部南下,林丹汗一家老小全部在列。
    換句話說,蒙古人的共主林丹汗被大明擒獲了。也不說擒獲,章世明再不懂事,這個寶貝還是知道禮遇的。
    這真是離了個大譜!範景文已經接收林丹汗一家了,北京請示是不是送到南京來,反正北京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劉一燝、徐光啟、包括剛剛在抵達南京的孫承宗都急急入宮,南京沒有驛館,孫承宗隻能住在會同館。因為劉一燝收到消息時,正好在接待他,所以兩個人一起進宮。
    但南京紫禁城的安保程序,讓孫承宗幾乎暴怒,堂堂次輔,進個皇宮都跟被人當賊一樣,忍不了一點。
    可是無論皇驍衛、昭武衛還是旗手衛、錦衣衛的人都是麵無表情的盯著他,不交出身份令牌,不親筆登記,無論他吼得再凶,哪怕有劉一燝作保,他也進不了皇宮。
    孫承宗其實隻是故意吼一吼,沒有強闖的意思。不過,他已經知道了,南京紫禁城和北京完全是兩回事,沒有任何文官勳貴大璫可以在皇宮搞事情。
    明哨暗崗,走錯一步可能都是滅頂之災,連宮中太監都是如此。
    “我們陛下不是膽子挺大的嗎,稚子親征,這南京怎麽就守衛如此森嚴了?”
    孫承宗在吐槽,田維章裝聽不見,劉一燝嗬嗬一笑。
    “習慣了就好。你要問陛下,陛下一定說害怕有人給他一棒子。連田公公出入宮禁都要登記,誰又能例外?”
    孫承宗沉默了,不是因為宮禁的士兵,而是光禿禿的三大殿讓他沉默。走過奉天殿,孫承宗實在忍不住。
    “陛下修新城都有錢,這裏怎麽不修?季晦,你在南京主持閣務到底在忙什麽?”
    劉一燝也是無奈,一臉苦笑。
    “別問,問就是陛下不想吐血。”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孫承宗也被噎住了,快一年未見的小皇帝,已經鋒芒畢露了啊。孫承宗看得出來,連劉一燝都隱約被壓製了,這種事,怎教人相信。
    有些事,孫承宗雖然不爽劉一燝,但誰要說劉一燝是弱雞,他一定吐那人一口老痰。
    天工院的小會議室內,徐光啟早到了,和孫承宗一番客套。孫承宗毫不客氣的取代了劉一燝的位置,坐在了首席,他盯上了天工院總召的陳子壯。
    “我們從會同館出發都到了,陛下怎麽還沒到?陛下還在宮中嬉戲嗎?”
    劉一燝老實的走到了對麵,沒有和孫承宗爭,但聽到這話,脖子都縮了一下。我的天,孫稚繩,你是猛男,希望一會見到小皇帝你還能如此。
    陳子壯也愣了一下,輕輕搖頭,低頭不語,收拾文書,坐到了劉一燝下首。他這個位置可是和徐光啟相對,徐光啟再怎麽也是內閣成員,這小年輕什麽官?
    孫承宗目光一凝,想要發作,但終究忍住了。在陝西他一言九鼎習慣了,多少有些不適應中樞氛圍了,更何況南京和北京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朱慈炅其實早回到禦書房了,他一直在他的小冊子上思考蒙古的事,更何況,沒有皇帝去等大臣的道理。
    直到田維章來稟報孫承宗的事,朱慈炅聽完後一笑,就準備前往小會議室,但剛起身便又坐下,那你們就再等等。
    皇帝久久不到,連徐光啟和陳子壯都感覺有些不正常了,陳子壯起身去找門口乾清宮的太監。
    “皇上有什麽事耽誤了嗎?”
    那太監悄悄開口。
    “皇爺就在禦書房看書。”
    陳子壯一愣,趕緊又回到會議室。徐光啟投來問詢目光,陳子壯看了眼孫承宗,輕輕搖頭。連閉目養神的劉一燝都猜出了什麽,隻有孫承宗還皺著眉頭。
    “季晦,怎麽回事?陛下一直如此嗎?”
    劉一燝歎了口氣。
    “陛下從來不如此,隻因為你來才如此,坐下安心等待吧。”
    孫承宗愣住了,天啟帝從來對他都是尊重有加的,在他看來小皇帝也該如此,但劉一燝的話讓他有些呆滯了。
    從乾清宮禦書房到天工院會議室其實隻有幾步路,王之心設計時為了方便朱慈炅,專門留出了一個通道。
    欞軒中間值崗的太監甚至能一邊遙望禦案前看書的朱慈炅,一邊看到背對禦門的孫承宗的紅袍背影。
    時間在靜靜的流逝,朱慈炅沒有起身的想法。他似乎已經忘了他的內閣大臣還在等他,他隻在專心思考該怎麽處理林丹汗。
    他清楚的記得,明末的蒙古拉胯得一塌糊塗,韃清消滅林丹汗後幾乎就順勢主宰了大半個蒙古,韃子徹底淪為了建奴的馬前卒,甚至所謂的蒙八旗在戰爭中的損失還是最大的。
    如今,林丹汗沒有死,洪歹極也沒有被尊為蒙古新主,林丹汗的兒子也沒有挖出那可笑的大元傳國玉璽。相反,擅長跑路的林丹汗居然跑到大明碗裏來了,他那個挖玉璽的兒子也在。
    這個驚喜反而讓大明有點手腳無措了,因為林丹汗是大明承認的藩屬,大明君臣都在唆使林丹汗死磕建奴,這位真黃金家族後裔一心統一蒙古,也的的確確在死磕。
    林丹汗已經大敗,核心部落都四散奔逃了,在他看來陰險的漢人終於開竅,要來支援他了,這位蒙古最後的黃金聖鬥士毫不猶豫的擁抱大明爸爸。
    他的耿直反而把大明架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你要是帶人來犯邊當強盜,大明拿住你不需要猶豫。
    可是林丹汗現在是聽大明的也接受了大明援助,結果打輸了跑來找大明的,從道義上來說,大明不好翻臉。
    林丹汗太特殊了,別看這菜雞被打得沒幾個人了,但他的大纛隻要在草原上多轉幾圈,就能輕鬆拉起幾萬人馬。
    放虎歸山肯定不可能,大明跟韃子恩恩愛愛幾百年了,怎麽也要收個大明留學生。再說,那個被林丹汗趕到青海的仆失兔才是正經的順義王。
    當然,仆失兔隻是部落的大汗,虎墩兔才是蒙古共主、北元大汗。
    這兩隻兔子朱慈炅都想吃的,畢竟他上輩子是四川人,不能讓一隻兔子活著走出四川。但要讓虎墩兔尊他這個娃娃為天可汗,虎墩兔極有可能真死給他看。
    朱慈炅突然想起韃清的手段,想起了虎墩兔的所有家眷,想起小鄭森對小荷花的獻殷勤,罷了,朕吃點虧,做個犧牲吧。
    林丹汗,交出你最漂亮的閨女,朕封她為貴妃,將來她的兒子就是大明元親王,朕連名字都給起好了,朱和土蒙。
    整個蒙古就是你女兒的嫁妝,朕先從法理上做了蒙古共主再說,走建奴的路,讓建奴無路可走。
    四歲的娃娃在禦書房醞釀娶媳婦,幾個老頭在天工院會議室裏枯坐。
    這裏是天工院的主場,陳子壯倒是沒有枯坐,有文書看到小會議室皇帝不在,直接進來找他。
    “陳大人,張大人去揚州了。新城的新國子監和大圖書館都驗收合格了,是不是您簽個字交內閣,讓禮部搬遷。”
    陳子壯接過文書,低頭審閱。
    “哦,你們去看過了嗎?防火防水仔細檢查過沒有?要是以後出了問題,可是要追究到你們的。”
    “檢查了兩遍,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正好徐閣老也在,徐閣老也簽個字,直接送禮部吧。”陳子壯取出印章,先蓋上印戳,直接遞給了徐光啟。
    無所事事的徐光啟接過來一看,正好不再無聊。
    “嗯,不是張國維親自檢查的啊。集生,你要幫他擔責嗎?”
    “閣老你沒聽到他去揚州了嗎?估計沒有三五天回不來的。阮集之可抱怨過幾次了,他們印的新書沒地方放了。這事其實更需要以後的管理,現在能有多大問題。”
    劉一燝也來過問了。
    “國子監現在有人了嗎?”
    “有了,三月份就有了,都是南方幾省的士子。”
    “嗯,那得趕緊搬。舊城早人滿為患了。”
    好家夥,一件屁大點的事,以往簽字都嫌抬手累的活,兩位閣老居然非常認真仔細的探討研究起來了,隻剩下孫承宗感覺自己有點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