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人知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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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立極要來幹什麽?自己還能不讓他來不成,太久沒見了,見見也好。嗯,是因為取消科舉這件事吧?
算了,聽聽他怎麽說吧。自己也需要通過他了解北京的情況,畢竟黃立極才是真正的大明總管,有些事還是要聽取他的意見的。
劉若愚和李實一前一後走進禦書房,躬身施禮。
朱慈炅微抬眼瞼。
“什麽人?”
李實低著頭。
“劉文顯,大名府民籍,國子監出身,現署南工部文思院副使。其父南戶部員外郎劉尚信,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早上入宮時被獬豸衛扣壓。他隻認情切驚駕,並無惡意,身上亦無器械。”
朱慈炅皺眉沉思。
“北方人?錢狀元、阮大铖、洪承疇他們那一科的啊。這個劉尚信管什麽的,犯的事大嗎?”
李實這會兒可不敢跟著朱慈炅一起胡亂揣度,也不敢亂說話,他隻是恭敬的稟報自己所知和粗淺分析。
“劉尚信現在主要是負責新成立的薪俸司,隻是負責簽字記錄核檢文書等事,按理並不涉及財物,也無甚利害之事。
奴婢估計,可能是他之前負責的刑部事務出了問題。廉政部這次大案,始發就是刑部,劉尚信之前曾是刑部員外,奴婢已經遣人去獬豸衛調查詳情了。
這個劉文顯,以奴婢看來,也不是什麽剛直陰險之輩。一清醒過來,就嚇得全身癱軟,大小便失禁,問什麽招什麽,粗看之下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
當然,奴婢不排除他受人利用指使。
今天因為是太後大壽,和他有交集的人非常多,他情緒又極不穩定,一時也回憶不起什麽。奴婢已經將他妥善安置,準備晚點再細審。”
朱慈炅對自身安全極為敏感,這個小官的行動看起來合理,但他真的不信什麽“情切驚駕”,他掃了一眼周圍大璫。
“你們怎麽看?剛剛劉閣老也說了,他懷疑是贓官鋌而走險。”
劉若愚,王坤,譚進和李實四人眼神交流,但都拿不定主意。
一個公子哥似的小官,顯然沒有動機能力做什麽不軌之事。而劉家屬於民籍,他們家又在北方,興起也至少在劉尚信中舉之後,底蘊應該非常淺薄才是。
怎麽看這都像是一場意外,劉尚信是今天早上入宮時才被抓的,前後時間一個時辰左右,誰會用這麽短的時間謀劃驚天大案?
劉文顯人在宮中,他隻是國子監生,他的一切都全靠他老子,驚慌失措才是人之常情,他哪裏有什麽能力圖謀不軌。
可是小皇帝一句北方人,就隱約是在懷疑江南士紳。提到科籍,錢士升是狀元,更是吏部天官,他跟劉尚信有交集也必然不多。
阮大铖、洪承疇都算是天子近臣,前途大好,事務繁忙,跟劉尚信估計也多半是泛泛之交。小皇帝提到他們,顯然是對身邊人也起疑了。
他們除了在心裏暗罵劉尚信生了個蠢貨王八蛋還能怎麽辦?知道是皇帝還一頭衝過去,簡直瘋了。如果不是王坤收力,當場就能讓他交待了。
劉若愚頂住壓力,率先開口。
“皇爺,今日是太後大壽,不宜大動。奴婢已經調整安排了大內安保,周指揮也新調了兩千皇驍衛加入,應該不會再有事了。”
王坤歎息了一聲。
“皇爺,奴婢以為此事多半是突發意外,不必太過在意。如果引起南京動蕩,反而不太好。內廠、白澤衛都可以下來再詳細調查此事的。”
李實微微抬頭。
“皇爺,奴婢想全麵監視所有贓官,內廠可能需要些人手。奴婢會問問劉閣老從哪裏聽到的風聲。”
譚進挺了挺胸膛。
“皇爺,不必擔心。禦馬監會十二個時辰守在皇爺周圍,奴婢不會輕易離開了。”
朱慈炅咯咯一笑。
“你們那麽緊張做什麽?朕相信你們的。隻不過今天被劉老頭得手了,心有不甘啊。李實你個豬腦子,姓劉的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還去問他,不怕被他帶進溝裏。
朕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就是用這話來嚇唬朕的,不用理會。”
劉若愚連忙附和。
“皇爺說得對,李實就是傻,還增加人手,不要錢的啊?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事。外朝查貪汙,內廷也要查,你先把這事辦好。”
朱慈炅擺擺手。
“都去忙吧。太後那邊事多,去幫忙。譚進你好久沒給朕按頭了,來試試你手藝退步沒。”
朱慈炅十分沒有形象的側躺在禦座上,王坤趕緊墊上軟墊,譚進搓手跪坐在禦座旁給朱慈炅按摩頭部,劉若愚和李實雙雙躬身告退。
朱慈炅讓自己放空了一會,這大明皇帝每天的事太多了,他還隻是個孩子。
朱慈炅沒躺一會就感覺有人靠近,睜眼一看。是盧九德輕手輕腳的走過來,他身後還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他的由榔叔,一個是小鄭森。
兩個娃娃都留著同款分角,朱由榔穿著小蟒袍,腰腿間還有褶皺,顯然他是被抱過來的。
小鄭森臉蛋紅紅的還有汗珠,穿著對襟棉布小褂和開襠褲,一屁股就坐到了玉階的波斯地毯上,顯然,他走累了。
朱慈炅被譚進扶起身,開口道。
“你們怎麽來了?”
盧九德還沒有說話,朱由榔已經激動開口了。
“皇帝侄兒,我們聽說宮裏有奸人,就過來保護你了。本來盧公公要帶鄭森去找他阿巴的,他說了找到他阿巴送我禮物的,結果他走不動了。”
小鄭森聞言馬上爬起來,一臉不服氣
“宮裏好大的。盧公公不抱你,你也走不動,你不還迷路了。”
朱由榔也不服氣。
“我怎麽會迷路?這是我侄兒家裏,守衛看到我就把我送回來了的。”
小鄭森依然爭執。
“你就是迷路,早上我們等了你好久的。你一個人偷偷去看紅毛人了,我早見過了,沒啥稀奇的,根本不嚇人。”
朱由榔極為不服氣。
“我是桂王子,我都是第一次見,你怎麽可能見過。真的很嚇人,不騙你。”
朱慈炅都被兩個跟他差不多的娃娃逗笑了。
“好啦,別吵。鄭森真見過的紅毛的,由榔叔看到的也不是紅毛,紅毛可沒有人進宮。你們走了多遠?都出汗了,王坤給他收拾下。禦書房還有荔枝嗎?給他們嚐嚐。”
王坤拿出毛巾給鄭森擦了臉,吳良輔不知道從哪端出一個果盤,的確裝的荔枝,還水淋淋的。
朱由榔可不跟朱慈炅客氣,立即上前抓了一顆在手裏,但看著果皮又猶豫了,遞給盧九德。
“這個怎麽吃?”
小鄭森也一臉好奇,他雖然是南方人,但出生在日本,回國後可能季節不對也沒有見過這玩意,而且他可比朱由榔守規矩,多少還有點拘謹。
朱慈炅揮手,讓盧九德和吳良輔剝給他們。
“這東西是廣東那邊產的,鄭森你爸送到南京來的,估計他也給你準備了有,說不定你要的禮物就是這個。但是不許多吃啊,一人兩顆。”
兩個第一次吃到荔枝的娃娃眼睛都亮了。
“甜!”
朱慈炅看到他們也笑了。
“如果你們駕駛一艘大船,迷路了應該怎麽辦?”
朱由榔舔著手指。
“找大人。”
鄭森也毫不猶豫。
“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