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公爹，奉長兄如父，對老母愚孝，幾乎說什麽就是什麽。
    大伯一句話，家裏有什麽好東西，就得乖乖奉上。
    之前朝廷和蠻人打仗征兵，本來一家隻需要出一個人就好了，最後怎的?
    自家代替大伯和四叔出了兩個男丁，結果就是她倆還沒洞房就成了寡婦。
    就這，還沒得到半點安慰，丈夫死後，他們還在背後說風涼話。
    今天，公爹這一番話，讓兩女都紅了眼眶。
    “怎麽又哭了？”
    “我是高興的。”楊招娣道。
    “我也是高興的。”張小娥抽泣道。
    趙正也摸不透她倆心思，走到地窖裏，取出一掛錢來，交給了楊招娣，“這錢，你收著，日常開銷你來負責。”
    “這麽多錢？”楊招娣一愣，她從未經手過這麽多錢，“公爹，您是一家之主，您來就好。”
    “我主外，你主內，家裏的事情你說了算。”趙正笑嗬嗬的將銅錢塞進了她的手裏，“沒了再問我要，該買就買，不用省，但要低調，不要讓別人知曉。”
    楊招娣捧著錢，心裏說不出的高興，這一掛錢，是接納也是認同，代表她真正成了這個家的一員，也成了這個家裏的‘女主人’。
    張小娥也是暗暗為她高興。
    緊跟著，趙正又掏出一吊錢，再次遞給了楊招娣，笑嗬嗬的說道：“這是你倆的零用，怎麽花銷都行，以後每個月都有，千萬別給我省。”
    “公爹，您，您怎麽還有這麽多錢？”楊招娣忍不住問道。
    “不瞞你說，我前些日子去金雞山砍柴，碰上了一隻受傷的熊瞎子，賣了一些銀子。”
    趙正扯謊道：“要不然，我哪有錢給你們買肉買布？”
    一聽趙正碰上了受傷的熊瞎子，兩女都嚇了一跳。
    這才想通為什麽公爹出手這麽闊綽。
    “公爹真厲害。”張小娥又是高興又是崇拜，說實話，熊瞎子誰不怕啊，沒看到馬獵戶一家都吃了大虧，還是自家公爹厲害。
    就算是受傷的熊瞎子，那也不是一個人能搞定的。
    楊招娣高興之餘，也不免擔憂，“公爹，以後千萬不要在冒險了。”
    趙正點點頭，“現在山上缺吃的，那些熊瞎子都開始自相殘殺了，我也是運氣好，撿了一頭快死的熊瞎子，真讓我去打一頭活的，我可沒那本事。”
    說著，他在一次進到地窖，把熊掌，熊骨，熊膽還有熊皮都從倉庫裏拿了出來。
    看著趙政變戲法似的把好東西往外端，兩女都看呆了。
    “那毛茸茸的腳掌，不會是......熊掌吧？”張小娥艱難的說道。
    “沒錯，就是熊掌。”趙正笑著道：“還有這熊皮，我也沒賣，招娣，你把熊皮弄兩件皮衣，跟小娥一人一件，這樣就再也不怕冷了。”
    楊招娣卻道：“這熊皮好完整，可以給公爹做一件皮衣，皮褲，多的還可以做一雙皮靴，這樣公爹出門就不怕冷了。”
    趙正連連擺手，“不行，皮靴就太高調了，別人看到了，還不眼紅死？”
    “那就做三件衣服，咱們一人一件？”
    “你主內，你說了算。”趙正笑著道。
    楊招娣得到肯定答複後，也是暗暗激動。
    張小娥也是高興，“我還從來沒穿過熊皮做的衣服呢。”
    趙正微微一笑，旋即讓兩女處理熊掌，天氣冷，短時間也不怕壞了。
    楊招娣還是把這些東西都藏進了地窖，準備晚上來收拾。
    既然公爹開始沒賣，那就說明這些是留下來享用的。
    別家還在吃粟米糊糊，野菜餅，有些家庭都開始吃樹皮粉，吃觀音土，他們家卻是頓頓大米飯，頓頓有蛋，現在馬上就能吃上熊掌了。
    她做夢都不敢這麽想呢。
    張小娥更是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嫂子，熊掌啥味啊，是不是比燉肉還好吃？”
    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燉肉，第二就是蓋澆飯。
    她想不出能有什麽比這兩樣還好吃的東西。
    “那當然了，這可是達官顯貴才能享用的美食，肯定比燉肉好吃。”楊招娣雖然也沒吃過熊掌，但肯定比燉肉好吃。
    吃過飯後，趙正配了一份調料包，“晚上燉兩個熊掌，嚐個鮮！”
    已經兩天沒吃肉了，嘴裏都淡出鳥味了，昨晚吃的雞腿不算， 那最多算個零食。
    等到天擦黑，兩女才把熊掌收拾幹淨，輔以配料，放入瓦罐內燉煮一個時辰以上。
    就在趙政躺在床上哼曲兒的時候，鄭春梅敲響了門，“趙叔，我來給你按腳了。”
    聽到這聲，廚房裏的張小娥臉一下子就垮了，“這鄭寡婦怎麽又來了？”
    楊招娣輕輕推了她一下，“別愣著，去問問公爹開不開門。”
    張小娥不想開門，但又害怕公爹生氣，這才不情不願走到土炕前，“公爹，要開門嗎？”
    趙正笑了笑，看來狗餓了，又來找食了。
    “開吧，她大晚上丟下一家老小也不容易。”趙正說道。
    “哦！”
    張小娥應了一聲，推門走出去打開了院子門，都沒跟鄭春梅打招呼，就板著臉往回走。
    鄭春梅關好了門，剛走進院子，就嗅到了一股說不出的香味。
    “肉香，絕對是肉香！”
    鄭春梅渾身一震，她怎麽也沒想到，大晚上的趙老三居然躲在家裏吃肉。
    她暗暗後悔，早知道這兩天就不該拿喬的。
    她本來想晾一晾趙老三這個老東西，想著還有馬大柱接濟自己，雖然吃不飽，但最起碼也有野菜餅吃，家裏還能吃上半碗糊糊，不至於餓的沒力氣。
    結果倒好，馬大柱這兩天不僅沒接濟她，今天還偷摸著跑過來問她借糧。
    他拍著胸脯說要讓自己吃上肉，結果肉沒吃上，還要自己倒貼，哪有這樣的好事？
    氣得她胸痛。
    都怪馬大柱，害的她這兩天隻吃了一碗米糠糊糊，餓的她頭暈眼花，還要奶孩子，做家務。
    餓的受不了，隻能喝水充饑。
    胸口是一天比一天癟。
    在這麽下去，孩子沒養大，她自己都要餓死了。
    所以，她隻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趙正的身上。
    不求吃肉，吃雞蛋餅，哪怕有半碗鍋巴飯，她也心滿意足。
    可現在，她激動了，“鍋巴飯算什麽，今天晚上，說不定能吃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