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鄭春梅，像極了霸王別姬裏的跪求班主收留自己兒子的妓女，那上挑的眉眼有些想討好趙正，偏偏眉宇間滿是愁容，疲態無法掩蓋。
    “幫你什麽？”
    “能不能借我點糧食？”
    “不能！”趙正毫不留情拒絕了，“春梅，你家的情況，不是借糧食就有用的，你家二蛋是不可能改過來的！”
    “不會的，我這一次一定讓他改好來！”
    “不可能，隻要你老婆婆孩子，他永遠都改不好，狗怎麽能改得了吃屎呢？”
    趙正搖搖頭，“而且，二蛋已經長大了，懂事了，連男女之事都明白了，有些事情，已經深入骨髓，會跟他一輩子的。”
    “今天，他犯了大錯，你跪在地上求別人，接糧食替他賠償，那要是來日他要是殺人，你替他償命嗎？”
    鄭春梅啜泣起來，她何嚐不知道這些？
    隻是她沒辦法。
    “趙叔，我都知道，可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
    “那孩子我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我老婆婆！”
    “那就別管了。”趙正說道：“我跟你說，你今天幫了二蛋，他不僅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恨你，包括你老婆婆也是！”
    “你兒子骨子裏就是壞種，跟你老婆婆一樣，這是改不了的！”
    “如果你真想好好過日子，想讓自己在村裏人麵前抬起頭來，也很簡單！”
    “叔，你有辦法嗎？”
    鄭春梅緊緊的握住趙正的手，反正這是在東廂房，也不怕別人看見，她幾乎上半身都壓在了趙正的身上，哭的紅腫的桃花眼裏，滿是期待，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辦法是有的，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了。”趙正說道。
    “能的，趙叔，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鄭春梅道。
    “跟你老婆婆斷絕關係，跟李二蛋斷絕母子關係，你單獨帶著二丫和虎妞出去住。”
    “這倆孩子還小，你還能教，等她們再大一些，肯定會被你老婆婆影響，到時候兩個女娃是要吃大虧的。”趙正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鄭春梅愣住了，“跟，跟他們斷絕關係？這，這......這還不被人戳脊梁骨？”
    “棒子已經死了，你難道還要給李家守一輩子活寡？”
    “就你老婆婆奸懶滑饞，你還要累死累活伺候她，怎的，是忘了之前餓肚子的日子了？”
    “你忘了去年她扣你口糧了？”
    “她一把年紀了，還背著你偷人，難道不許你去過更好的生活？”
    說到這裏，趙正頓了頓，“當然了，我就一局外人，能勸就勸，勸不了你也甭在我這裏哭了，糧食你也借不到，你就慢慢攢吧，用你自己的口糧，或許攢個半年就攢夠賠償了。”
    鄭春梅難受的不行，攢半年口糧，那不早餓死了？
    雖然趙正有點絕情，但不得不說，他的話很有道理。
    自己為了維持李家辛辛苦苦，這老不死的，天天吃好的喝好的，還懶惰，不幹活。
    感情可著自己一人欺負？
    一邊威脅他，一邊自己去找野男人？
    瘌痢頭那樣的人她都張的開腿，背地裏還不知道跟多少人有一腿。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二蛋說奶奶偷吃東西，不給他吃。
    估計就是跟野男人混，從野男人那裏換來的糧食。
    她費勁心思伺候趙正，換來的糧食，還得分給她，她還得吃大頭。
    結果她換來的糧食，自己連根毛都沒見到。
    太可氣了。
    隻不過，她還有不小顧慮。
    而且，自己來到李家這麽多年了，雖然老婆婆可惡，卻沒像其他家婆婆那麽磋磨兒媳婦。
    心裏多多少少還有些感情的。
    至於李二蛋，她雖然失望，卻仍舊抱有一些希望。
    “我，我在考慮考慮吧。”鄭春梅道。
    趙正點點頭，“行，有些人不吃虧是不會成長的，你老婆婆也好，二蛋也好，就是知道有你兜底，才這麽肆無忌憚，你不妨讓他們自己去賠償，看看他們會不會改。”
    “謝謝趙叔。”鄭春梅說了句，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要是以往，她肯定得兜著走，但現在她實在是沒那個心思。
    而且她渾身狼狽的樣子，趙叔也沉不下腰。
    回到家中，馬大柱不在家，可能是知道自己今天表現太差，跑回自己家去了。
    二丫則照顧虎妞。
    二蛋躺在床上，看到她過來，哭著道：“娘，我疼，你給我揉揉！”
    “不揉，你活該！”鄭春梅冷著臉說道。
    “春梅啊，我腰疼，你過來給我揉揉！”李家老太也在床上躺屍。
    見鄭春梅無動於衷，居然對鄭小桃道：“小桃，你來幫我揉揉，你姐我是指望不上了，以後死在家裏都沒人管！”
    鄭小桃有些尷尬，可想到自己住在人家裏，吃人家裏，給她按按也沒什麽。
    剛想上前，卻被鄭春梅給拉住了，“不許去！”
    “鄭春梅，你什麽意思？”李家老太怒聲道：“你想造。反不成？我告訴你，這個家，還沒有輪到你做主！”
    “你再多說一句，欠他們的糧食，你自己還去，我絕對不會幫你還一分！”鄭春梅冷冷說道。
    她覺得趙叔說得對，每次她們犯事，都是自己兜底。
    才養成了他們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就算再厲害，也帶不動這一家子。
    聽到這話，李家老太更怒了，“鄭春梅，我告訴你，少嚇唬我，你要是敢這麽做，我逢人就說你不孝，我讓人戳你脊梁骨！”
    “你都不要臉，我要什麽臉？”鄭春梅冷笑一聲，她算是看明白了，對這老不死的東西，就不能太給臉，“走，表妹，咱不理他們，讓這孫奶倆自己反省反省！”
    看著大變樣的表姐，鄭小桃都驚了，但最終還是沒說話，帶著二丫和虎妞去了另一個房間。
    ......
    天黑了。
    趙正則是在東廂房內喝茶看書，他在等消息。
    約莫晚上八點左右，大胡子回來了，“東家，幸不辱命，事辦妥了！”
    “好，太好了！”趙正看著大胡子，說不出的高興，“來，胡子，詳細跟我說說事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