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何為帝王?劉彘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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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熙隻是淡淡一笑,他知道皇帝說是這麽說,但如果他真的附和的話,皇帝心裏麵就又要生悶氣了,所以當即隻是裝作困惑的問道:“那陛下為何不直接與殿下說呢?”
    景帝用一種“你別在我這裝傻”的眼神看了一眼陳熙後,有些苦悶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並不是怎麽喜歡他,就連本應該加封他為太子的旨意也遲遲不願意下達。”
    “便是想要在考驗考驗他罷了。”
    他長歎一口氣:“而且,什麽是帝王呢?”
    “帝王可以在表麵上尊敬自己的母親、尊敬自己的長輩、尊敬外戚,以及尊敬一些有功的臣子,但心中應該是無情的。”
    “劉榮在這一點上簡直是一塌糊塗。”
    “他以為自己遵守的是所謂的孝道,他以為自己能夠有如今的帝位是因為他的母親,可他卻忘記了,自己能夠有今日的帝王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他是朕的長子!”
    “他隻需要討好朕一個人就可以了。”
    “至於對栗姬?”
    景帝十分不屑的說道:“他以為自己是在守孝道,可如果到時候他成為皇帝呢?也要太後說什麽他都聽嗎?他如今不敢反抗栗姬,甚至不敢說什麽,難道日後便敢於反抗太後了?”
    “若是如此,那這天下如果真的傳到了他的手裏,這天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陳熙也是在這個時候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陛下又何必擔心呢?有陳氏在呢,不會發生這等事情的。”
    “昔年,我父親可以幫助陛下對抗太後,日後,我自然也可以幫助殿下對抗太後。”
    “陳氏忠於大漢,陳氏與劉氏互相不會背棄對方,這是當年先祖的盟誓,陛下不必覺著陳氏會忘記。”
    景帝微微頷首拿起來麵前的陶杯,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朕知道,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需要自己有這種品質,一個皇帝怎麽能夠時時刻刻所有的東西都依靠陳氏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朕憑什麽選擇他,將皇位傳給他?”
    “有陳氏在,誰都可以坐穩這個皇位的話,那朕憑什麽選擇什麽都不占、更不得朕喜愛的他?”
    景帝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恨鐵不成鋼:“他以為自己占據的優勢是長子,事實上這並不是優勢,他唯一可以選擇占據的優勢是狠辣、證明自己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如此一來,朕自然而然就會喜歡他!”
    “他若是有能力,朕怎麽可能放棄長子的身份,而讓彘兒上位?”
    “難道朕就想破壞嫡長子繼承的禮法規矩嗎?”
    景帝淡淡的搖著頭:“隻是朕別無他法!他立不起來!”
    或許是帶著了些許的醉意,該說的不該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景帝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聲音中還帶著哀戚——他甚至沒有在話語裏麵隱藏自己對陳氏的提防。
    這同樣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畢竟,皇帝怎麽可能不忌憚陳氏?這話說給陳氏族中的任意一個子弟,他都不會相信。
    但凡有點政治素養的人都知道,皇權與大臣之間極其信任不過是脆弱的“利用”而已,他們之間一定是相互提防而又相互利用的。
    月光淡淡的落在院子中,景帝喝醉了酒之後便在隨身侍從的攙扶下離開了官渡侯府。
    當他離開之後,陳熙才緩緩的歎了口氣,臉上帶著些許朦朧的慘淡之意,他看著一旁的陰影之處說道:“四弟,出來吧。”
    陳慶從陰影處緩緩的走了出來,隨意的關上身後的門,坐在了陳熙的對麵。
    “大哥,你覺著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陳熙撇了撇嘴,看著陳慶說道:“什麽意思?陛下想要陳氏扶持皇十子與皇長子對抗,但是被我不著痕跡的推出去了。”
    “陳氏可以當十殿下的老師,但卻不會為十殿下站台。”
    “那樣陳氏就失去了“皇黨”的身份,哪怕這個十皇子黨是陛下要求的也不行。”
    他的眸子中帶著些許淡淡的沉默。
    “一旦偏離了中間的身份,那麽日後所有的殿下都會開始懷疑陳氏,開始不再信任陳氏——陳氏會失去如今的優勢。”
    “你看,哪怕我成為了皇十子的老師,大皇子殿下也沒有對陳氏有什麽“偏見”不是嗎?”
    “就是因為陳氏恪守自己的道路。”
    陳熙看著陳慶,緩緩的傳授著自己的思想。
    他自然而然可以“下注”,但是陳氏卻不能,因為他知道曆史,他也知道誰會是最後的奪嫡獲勝者——這樣子的優勢可以讓他不會輸。
    但陳氏不同。
    陳氏並沒有這樣子的先知先覺,如何能夠去賭呢?
    久賭必輸。
    想要不輸的方法,從一開始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從來不去賭。
    陳慶看著麵前的陳熙,臉上帶著讚同之色,眉宇中也是充斥著笑意:“大哥,我知道了。”
    “你放心就是了。”
    .... ....
    景帝十六年的春夏之際,皇帝的身體再次開始變得不太好了。
    這並沒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畢竟先前皇帝的身體已經是被太醫令下了判斷,隻是因為官渡侯的死亡,所以皇帝不得不撐起來一口氣,然後短暫的回光返照而已。
    這一年的雨很大,令整個世界都變得十分潮濕。
    景帝的身體也是如此,變得潮濕不已。
    “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聲讓景帝有些煩悶,他捂著嘴巴的帕子上有些許殷紅的血跡。
    他緩緩的歎了口氣。
    “哎——”
    “時也,命也。”
    .... ....
    景帝十六年,冬。
    天子詔令,封皇十子劉彘為膠東王,許其分邦建國,允暫留京都。
    .... ....
    景帝十七年
    景帝病的就連床榻都下不來了,因此在不得已之下,終於下令立儲。
    天子詔令
    立皇長子劉榮為儲君太子。
    自此,太子之爭,當真是告一段落了。
    .... ....
    景帝十七年,夏。
    大雨磅礴。
    劉彘已然走入死路。
    而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