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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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這次賭贏了。
    不過這也給他提了醒,往後出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三人到平興縣時天已經黑了,城門出不去,他們也就在縣城找了家客棧住下。
    等到翌日半上午時,三人坐上了一輛來回送客的牛車各自回家。
    陳硯才到陳家灣村口,門口坐著的老人便是一聲驚呼:“秀才公回來了!”
    這一聲傳出去,村裏不少人都跑出來瞧秀才公。
    還有孩子滿村跑著高呼:“秀才公回來嘍,大家快來看呀!”
    整個陳家灣沸騰起來,連族長都親自到村口迎接,看著陳硯就喜笑顏開:“好,真好,咱們陳氏一族可算是出了位秀才公了。”
    又是一扭頭,對村裏人吩咐道:“開祠堂!”
    立刻有人敲響了祠堂門口的大鼓,鼓聲傳遍整個村子。
    祠堂擂鼓,必有大事。
    上次擂鼓還是因為天旱,為了搶水要跟其他村子拚命。
    一旦聽到祠堂鼓聲,族裏所有男丁必要放下手中的活衝向祠堂。
    陳家灣的祠堂門口有一大塊空地,農忙時此處就是曬穀場,此時被村裏男丁占了。
    陳族長站在祠堂門口的椅子上,低頭看去,黑壓壓全是人頭。
    他輕咳一聲,極力平緩語氣:“昨天府城就有人去得壽家報喜,得壽的兒子硯哥兒中了院試案首,如今已是秀才公了!”
    後麵的聲音陡然提高,已經是遏製不住的欣喜。
    昨兒個放榜後,府城立刻有人敲鑼打鼓來陳家灣報喜。
    為了給案首造勢,那鑼鼓一路從村口敲打到陳得壽家,在院子裏敲打了好一陣,整個陳家灣早就傳遍了。
    “昨兒個硯哥兒沒回來,祠堂就沒開,今兒個秀才公回來了,咱要開祠堂告慰祖先!”
    族長話音落下,人群就響起一人的呼喊:“秀才公站出來讓咱瞧瞧啊!”
    “對,讓咱看看有能耐的秀才公!”
    四周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讓陳族長笑得合不攏嘴,從椅子上下來,就對坐在一旁的陳硯道:“秀才公就上去讓大家夥瞧瞧?”
    陳硯見村裏人如此熱情,也不掃了大家的興,幹脆站到了椅子上,對著底下的人拱手:“各位爺爺叔伯,小子僥幸為咱族裏掙了個功名回來。”
    在這大梁,宗族就是最原始的資源,一旦有人能冒頭,族裏的資源就要向此人傾斜。
    陳硯已中了生員,往後陳族會舉全族之力將他往上托舉,待他出頭,就可將陳族往上拽,整個宗族也能出頭。
    他中秀才,也就是為族爭光。
    曬穀場上眾人“哈哈”大笑,有人朗聲道:“硯哥兒你能掙到功名就是你有能耐,不是僥幸。”
    陳硯打眼瞧去,那人叫陳得金,與他爹陳得壽是同一輩的族兄。之前陳硯被螞蟥吸血,還是他幫忙給弄出來的。
    “硯哥兒一回咱們村,我就知道他往後肯定有出息,你們瞧瞧,這才幾年就成了秀才公。”
    “我也瞧出來了,他白白淨淨,跟咱村裏的皮猴子就是不一樣。”
    縱使陳硯臉皮夠厚,站在這兒被全村的大老爺們兒誇,還是窘得紅了臉。
    心性還是修煉不到家,得再多練練。
    陳硯這麽一想,反而放鬆下來,對著眾人行了晚輩禮,就從椅子上下來,退到族長身後。
    一抬眼,就對上村子裏無數雙滿含期待與熱切的眼睛。
    他不由心中澎湃。
    得知自己是院試案首時,他除了高興外,並沒有什麽別的情緒。
    到了此時,他竟多出一股豪情。
    族長再次站上了椅子,雙手在半空壓了壓,曬穀場瞬間安靜。
    族長這才道:“大家都知道讀書費錢,趕考更費錢。得壽一家子能將硯哥兒供成秀才,家底子定是空了的,咱們族裏終於出了個能人,不能被埋沒了,往後硯哥兒的束脩、趕考的盤纏由族裏出,大夥兒願不願意?”
    “願意,砸鍋賣鐵都願意!”
    “供!咱硯哥兒都是秀才了,不能被困在村裏這一畝三分地上。”
    “咱陳家灣這麽多戶,難不成還能供不起一個讀書人?”
    一聲聲滿含期待和豪氣的聲音在曬穀場響起,仿佛整個家族都被注入了生機。
    陳族長臉上盡是笑意,道:“好!既然大夥兒都願意,這事……”
    “我不願意!”
    一個突兀的女聲突然響起,將昂揚的情緒打斷。
    眾人齊齊回頭,就見人群最後站著的鄒氏一臉憤懣。
    陳硯撩起長衫衣擺,悠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接下來的事不需要他出馬,族長必會為他擺平,他隻用安心等著就是。
    陳族長臉色沉下來:“開宗祠,女子怎可前來,陳得福人呢?”
    整個家族的男丁齊齊看過來,那壓迫感將鄒氏嚇了一跳。
    可一想到自家的家底子,她心一橫,應道:“得福在縣城上工回不來,我替他來看看族裏有什麽事要擂鼓。”
    陳族長並不與她多話,隻沉著臉道:“祠堂擂鼓,族裏男丁盡數要到場,陳得福趕不回來可以,此地卻不是你一婦人能來,也輪不到你說話!若再在這兒喧鬧,我就替得福休了你!”
    鄒氏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族長卻並未放過她,而是冷冷道:“還不走?”
    鄒氏張了張嘴,神情驚恐,卻是再也不敢多話,手腳並用爬起來狼狽逃竄。
    陳硯悠閑地拍拍衣擺上的灰,從容地往椅背上一靠,手指輕輕點著椅子扶手。
    這鄒氏到現如今還沒搞清楚狀況,他,陳硯,已經是秀才公了,是全族的希望了,她竟還想用婦人那套撒潑打滾來拉他下水?
    可笑。
    以前族長隻看到他的潛質就會偏幫他,如今他的潛質已經兌現,族長若不偏幫他,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莫說是鄒氏,就算陳得福來了也擋不住全族成他的助力。
    哦不對,就算他親爹陳得壽也阻擋不了他的前程。
    在大梁,皇權不下鄉,如陳氏這種族人聚居的村子,族長就是全族的掌舵人,擁有絕對權威。別說是休一個婦人,就算是一條人命也能擺平。
    隻要族長能領著全族往上走,族長就擁有絕對的權威。
    而他陳硯,將會讓族長在全族的威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