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親自收了訴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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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硯道:“小子不過一無權無勢的窮廩生,並不能找到權勢滔天的高家的罪證。那四人敢假冒衙役,背後必定有人指使,隻要好生審問,必能問出些什麽。”
    人已經送到按察使司,剩下的該是你按察使的事了。
    他就不信這位按察使能無視那幾名“人證”。
    楊彰瞧著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一時頗為無語。
    小小年紀竟如此善於揣摩人心,處處迎合他的心思,若如此輕易就遂了他的願,自己這按察使豈不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楊彰臉色一沉:“不逆詐,不億不信。”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揣度別人會欺詐,不憑空別人不誠信。
    陳硯道:“此乃是前一句,後一句便是抑亦先覺者,是賢乎。”
    意思是能事先察覺別人的欺詐和不誠信,就是賢者。
    楊彰眼皮跳了下。
    他大抵知道為何一個小小廩生能惹惱高家。
    此子雖敏思,實在過於“直”。
    雖擅揣摩人心,卻不知收斂鋒芒,過剛易折。
    誰人會喜歡一個能將自己心思摸得透徹,又毫不掩飾將其說出的小子?
    隻說這麽幾句話,他就想磋磨此子一番。
    不過……
    楊彰心思一轉,眸光若有似無地落在站得筆直的陳硯身上。
    如此剛烈之人,倒不失為對付高家的一把利器。
    既他主動送上門,豈有不用的道理?
    楊彰神情終於和緩了些:“按察使司自會秉公辦理,你且將訴狀呈上就是。”
    陳硯心下一定,將早已寫好的訴狀雙手舉起,立刻有人從他手中將訴狀接走。
    陳老虎等人一直等在門外,陳硯出來時,陳家灣幾人趕忙迎上來。
    “怎麽樣?”
    陳硯肩膀放鬆下來,道:“大人親自收了訴狀。”
    能讓按察使大人親自接下訴狀,此案必會往深處查,查他個一清二楚。
    從四名衙役被按察使司的人帶走,陳家灣已從此事上摘出來了。無論他們是不是真衙役,陳家灣都不會收到責罰。
    壓在眾人心上多日的巨石此時終於落了地,個個臉上都帶了笑。
    陳老虎給陳硯豎起大拇指:“不愧是秀才公,竟能見到大官,為咱們伸冤。”
    另外幾人也紛紛附和讚同。
    聽說這位按察使大人的官比縣尊大人大很多。
    那真是天大的人物。
    還是陳硯有本事。
    陳硯被他們誇得有點心虛。
    在他們眼裏,秀才公了不得,在這等大人物眼裏,秀才跟莊稼漢也沒太大區別。
    今日能見到按察使楊彰,極大原因是守城兵卒親自將他們送來,按察使司的人重視,層層上報到楊彰麵前。
    又因是平興縣來的案子,才引起了楊彰的興趣。
    若是平時,這案子根本不可能到楊彰麵前,就已經被底下的人辦了。
    偌大的按察使司一天要處理多少刑名案件,若樁樁件件都要呈到楊彰麵前,楊彰早累死了。
    為了引起楊彰的注意,他就要盡量鬧出大動靜,讓守城兵卒送他們過來。
    若是那位武將親自送他們,動靜肯定更大。
    可惜啊,那位肯定要在城門口不能動。
    好在一切順利。
    至於楊彰後麵那番話是否敲打他,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楊彰不會是鄉試的主考,喜不喜他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楊彰想對付高家,會抓住機會對付高家。
    “阿硯,我們回去嗎?”
    陳老虎雙眼發亮地盯著陳硯。
    其他人也是靜靜等著陳硯發話。
    原本族裏都要抽生死簽了,陳硯竟憑一己之力將此事化解了,如此能力讓他們不得不服,自是以陳硯為主。
    陳硯道:“族裏必會因此事焦躁,需派人回去報信。突然失蹤四名衙役,背後之人必要有動作,回去後就將四名衙役在按察使司的事散播出去。此案未結,我需留在鎮江府。”
    此次不成功,高明遠不知還會出什麽招,不如就在鎮江府待著,他就不信如今的高家能將手伸到鎮江府來。
    眾人一商量,由陳老虎留下保護陳硯,其餘人盡快趕回陳家灣。
    他們所帶銀兩不多,不能留下太多人,留下陳老虎是最合適的。
    陳硯請眾人找了間食肆,點了一桌好菜。
    陳家灣眾人平時吃的多是雜糧菜粥,逢年過節能吃幹飯,家境再好些的能吃上一兩口肉,也多是放在鍋裏亂燉,哪裏吃過食肆裏的炒菜,當即一個個狼吞虎咽,吃得是肚皮滾圓,險些走不動道。
    多日奔波的疲憊在此時被驅散了一大半。
    隻是結賬時看到一頓飯吃了近二兩銀子,一個個心疼得險些想把飯菜吐出來還給掌櫃。
    等陳硯提出要去客棧開房讓他們歇息一晚,眾人便死活不願意,將牛喂飽,又裝滿水和饅頭後,著急忙慌回去了。
    這鎮江府的花銷實在大,往常的客棧光是一個房間的住宿就要二百個大錢。
    陳硯本想開兩間房,一聽價錢,果斷選擇和陳老虎擠一擠。
    這段時間趕路累得厲害,陳硯吃飽喝足,躺下就睡著。
    被一陣巨雷般的鼾聲驚醒時已是半夜,陳硯幾乎是彈坐起來,就看到陳老虎躺在地上睡得深沉。
    翌日一早,陳老虎醒來時已經精神奕奕。
    見陳硯蘸水在桌子上寫著什麽,他便湊過去看,雖看不懂寫的是什麽字,陳老虎隻覺得秀才公寫的字好,比族長寫的好多了。
    等陳硯停手,陳老虎才憨厚一笑:“你怎麽這般早就起床了,我昨晚特意問掌櫃要了被褥打地鋪,就是為了讓你睡個好覺。”
    半夜沒睡的陳硯:“……”
    他終於理解夫子為何每回考試要開三間房了。
    有些錢是不能省的。
    當天陳硯就又開了間房,將陳老虎請了出去。
    按察使司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結案,他總不能一直耗著浪費光陰。
    陳硯就想去書肆一趟,買些書和筆墨紙張回來。
    從孟永長那兒預支了稿費,那些畫也該盡早畫好給他。
    吃罷早飯,陳硯就帶著陳老虎去找書肆。
    陳老虎常年待在陳家灣,極少去一趟縣城,隻有接送陳硯時才去過東陽府。
    甫一去東陽府,就被其繁華熱鬧給驚住,如今來到更繁華熱鬧的鎮江府,就覺得兩隻眼睛都不夠看。
    陳硯前世在各大城市都待過,假期更是去旅遊,見過了人人人人,自是不會被鎮江府震驚。
    他這番從容更是讓陳老虎欽佩。
    秀才公不愧是秀才公。
    鎮江府的書肆也是紮堆開的,陳硯竟在其中見到了一家“墨竹軒”。
    他頓了下,便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就見到了一個闊別多日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