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談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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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守仁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盯了陳硯片刻,見其絲毫目光絲毫不躲閃,就知如此下去不行。
    “若本官保證整個劉門都支持開海,又當如何?”
    陳硯笑道:“如此倒是可以讓下官少花費些精力,不過劉閣老在下官這兒實在沒什麽信譽可言。”
    從宮裏出來後,焦誌行特意派了人將劉守仁撕了信的事告知了陳硯。
    那焦誌行雖有挑撥的意味,可事兒是劉守仁做的,陳硯對劉守仁沒有一絲信任。
    劉守仁的鼻子險些被氣歪了。
    今晚,他竟一次次被陳硯羞辱,實在是屈辱至極!
    “若本官妥協也無妨保證往後的安全,倒不如此時便搏上一搏。”
    眼見劉守仁絲毫不退,陳硯心中頗為惋惜。
    這信物要是在他陳硯手裏,就是拿捏了劉守仁的把柄,以後用處可太大了。
    他陳硯並非不給,而是緩給,慢給,有次序地給,可惜啊,劉守仁不好忽悠。
    為了開海,隻能忍痛了。
    哎,可惜,太可惜了。
    陳硯肉疼不已:“劉閣老已然位極人臣,跺一跺腳,整個大梁都要為之鬥三鬥,何必學那市井無賴搏命?談判講究一個談字,如今你我都不願意妥協,不如各退一步,本官可立下字據,一旦開海決意通過,三日內必將信物給劉閣老,如何?”
    劉守仁冷笑:“你若不給,本官拿你的一封信又能將你如何?”
    依舊不答應。
    見此,陳硯幹脆耍起無賴:“在開海前,下官不會拿出信物,劉閣老若想用全族的命賭一把,下官奉陪就是。”
    劉守仁便猶如吞了蒼蠅般惡心。
    他在麵對徐鴻漸時,都沒這種恨不能掐死對方的憤怒。
    重重吸了兩口氣,劉守仁終於道:“立字據吧。”
    筆墨紙硯很快被送入棋局,陳硯沉了沉心神,提筆,蘸了早就磨好的墨時,心中已然打好腹稿,落筆後沒有一絲停頓。
    待寫完,將那字據遞給劉守仁,劉守仁看完,徹底被氣笑了。
    他舉著那字據在半空晃了晃:“你寫一張借據給本官?”
    陳硯鄭重道:“白銀一百萬兩的借據,足夠有份量了。下官為了不還錢,也得把信物還給你。”
    “本官全家老小都要沒命了,你的錢還給誰去?!”
    劉守仁險些沒忍住爆粗口。
    陳硯一本正經道:“一百萬兩著實不是小數目,若下官不還信物,你大可將此借據獻給天子,下官就不得不還一百萬兩白銀入國庫。”
    末了又著重聲明道:“一百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下官一輩子都還不清,為了不欠賬,必然會把信物還給劉閣老。”
    劉守仁怒不可遏:“你莫要以為在鬆奉逼迫鄉紳商賈捐款一事,本官毫不知情!一旦開海,你一年就能弄百萬兩!”
    走私多賺錢,他還能不知嗎?
    劉守仁自是知曉陳硯絕不可能真寫下把柄給他,此時也隻能捏著鼻子跟著陳硯的步子走。
    “寫五千萬兩,你若還不清,你陳氏一族幫你還,你的子孫後代一直還,直到還清這些債務為止!”
    劉守仁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
    陳硯歎口氣:“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也罷五千萬兩便五千萬兩,下官問心無愧,又有何懼之。”
    說罷,又按照劉守仁的要求重新寫了一張五千萬兩的借據,還特意注明,隻要劉族有一人尚存,陳氏一族就要不斷還錢給他們。若劉族被滅,陳族便將錢還去國庫,世世代代,直到還清為止。
    待到陳硯寫完,劉守仁一把奪過,將借據看完,便死死盯著最後加的那句話,滾燙的血瞬間衝上腦門,讓他雙眼紅得仿佛要滴血。
    一旁的陳硯還道:“要是劉閣老將借據獻給天子,天子必欣然接受,催著下官全族還錢。下官將全族都給賭上了,劉閣老這下該安心了吧?”
    劉守仁將目光從借據上移到陳硯身上,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陳硯,仿佛要將陳硯身上盯出個血窟窿來。
    見陳硯仿若毫無所察,劉守仁幾乎是拚盡全力壓製怒火,對著門外怒喝一聲:“送客!”
    陳硯是個體麵人,都被人往外轟了,自是不會賴著不走。
    朝著劉守仁拱手,行了個晚輩禮,不等劉府的下人來驅趕,他就打開門走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陳老虎趕忙迎了上來,一雙虎目在陳硯身上掃了一圈,就跟隨陳硯離去。
    瞧見陳硯二人離去的背影,劉守仁死死攥著手裏那張借據,眼中的憤恨惱怒已不加掩飾。
    出了劉府,陳老虎就扶著陳硯上馬車:“硯老爺,我們去往何處?”
    “先回去吧。”
    陳硯摸著自己空空如也得肚子,歎息一聲道:“這劉府的待客之道實在差,連杯茶水都不上,更莫提晚飯。”
    此時離他們進劉府已過去大半個時辰,在劉府外等著的人早就散去了,馬車行駛起來毫無遮擋,速度便極快。
    今日能拿下劉守仁,陳硯十分高興。
    徐門內亂已自顧不暇,此前焦誌行已同意開海,再加劉守仁,也就是清流大部分人都答應了。
    直至今日,這開海一事已有了眉目,剩下來的官員,他慢慢跑就是。
    京城且亂著,不急於一時。
    陳硯正琢磨下一個該找誰時,馬車停了下來。
    陳老虎憨厚的聲音從車外傳來:“硯老爺,我瞧見胡知府了。”
    陳硯撩開車簾子看出去,就見胡德運正跟著一身青袍的劉子吟,正四處張望,好似在找尋什麽。
    兩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站在一塊兒對比極明顯。
    陳硯的腦海裏閃過兩個外號:胖頭陀和瘦頭陀。
    不待他開口,胡德運轉個身,正好就瞧見陳硯。
    他大喜,指著陳硯對劉子吟道:“陳同知!是陳同知!”
    劉子吟還未來得及回頭,胳膊仿若被鐵鉗抓住,在巨力的拉拽下,他便如無力的風箏,被胡德運拖拽著衝到馬車前。
    他瘦削的身子直直撞到前方一堵肉牆上,將他砸得雙眼冒金星。
    還未緩過神,一隻肉手往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幾下,險些將他拍進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