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胡益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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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永安帝,胡益便恭敬行了叩首禮,道:“陛下,如今開海一事上至朝堂,下至士林無不讚同,是以開海迫在眉睫,臣以為此次開海關係重大,必要慎重待之。”
    永安帝靠坐在椅子上,不辨喜怒問道:“胡閣老可有對策?”
    “臣以為多開幾處岸口,實行不同開海之策,多加對比,再擇優推行,如此方可避免因臣子個人之失,導致開海效果不佳。”
    他與劉守仁相聯合,能將焦誌行壓下去,將市舶司納入己方。
    可他勢力比之劉守仁又差了不少,這市舶司的人選會落入劉守仁手中。
    如此一來,便是大大增添劉守仁的實力,使他往後在劉守仁麵前更被動。
    此次劉守仁敢假借他之名毒害陳硯,可知一旦自己被徹底壓下去,不知要背多少黑鍋。
    倒不如將開海一事分攤出去,絕不叫劉守仁一人吃盡開海好處。
    永安帝陷入沉思。
    依他所想,本要在鬆奉開海,讓陳硯主辦此事。
    此時聽胡益所言,若多開幾個岸口,於大梁而言更穩當。
    “何人主持開海一事?”
    胡益早等著永安帝此言,當即就道:“開海乃是重中之重,必要能者居之。臣以為該開朝考,將京中七品及以上官員聚集考核,讓他們各自出開海之策,挑出能提出可行之法者。”
    一旦這法子出來,劉守仁的算盤就要落空了,他胡益也可爭上一爭。
    永安帝沉吟著道:“便依此法。”
    胡益謝恩後便要告退,卻被永安帝留住。
    “朕聽聞胡閣老有些個門生,對開海一事頗有微詞?”
    胡益一驚。
    此事他做得極隱蔽,竟還是讓天子知曉了。
    才剛起身,他又跪下來深深叩首,道:“臣必嚴查。”
    一句話便將自己摘出去了。
    永安帝眼中藏著抹慍怒:“徐鴻漸那些個一推二五七的手段,你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顯然是真的動怒了。
    胡益再不敢推脫,當即叩首為自己辯解:“回稟陛下,朝中無數官員都反對開海,如此爭論下去,開海此等利國利民之事怕是要被壓下,若傳去士林,此事便不好輕易壓下,再慢慢將開海的益處講於他們聽,此事或可成。”
    他雙眼盯著地磚,繼續道:“臣一片報君之心,望聖上明鑒!”
    “如此說來,倒是你用心了?”
    永安帝聲音再次平靜下來,讓人拿捏不準其心思。
    胡益道:“為君分憂,乃是臣子分內之事。”
    永安帝看了胡益片刻,淡淡道:“你彈劾恩師徐鴻漸,乃是忠義之舉,士林眾人卻不理解,對你多有辱罵之語,便是在朝中,也有不少官員頗有微詞。明日徐鴻漸離京,你身為學生該去送送了。”
    胡益恭敬應下,待退出去後,忍不住回頭看向已關門的暖閣。
    他彈劾徐鴻漸後,明麵上已與徐鴻漸沒有往來了,陛下卻讓他去給徐鴻漸送別,便是在點他了。
    陛下定是對他此次之舉頗不滿。
    這不由讓他心中多了些墜墜。
    翌日一早,胡益便到了徐府。
    今日的徐府極忙碌,仆從進進出出,讓得蕭瑟許久的徐府又熱鬧起來。
    當胡益上門時,卻吃了閉門羹。
    護院道:“大公子說,徐府廟小,容不下胡閣老這尊大佛。”
    以如今胡益三輔的身份,親自前來徐府,徐家本該相迎。
    徐府卻將其拒之門外,實非明智之舉。
    可徐家子孫囂張跋扈慣了,哪裏會將一貫在他們麵前低眉順眼的胡益放在眼裏?
    縱使其入了閣,也不過是背叛徐鴻漸所得,更讓他們厭惡,怎會給胡益臉麵。
    胡益回了官轎,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等到徐鴻漸從府內出來。
    胡益下了官轎,快步衝到徐鴻漸麵前,朝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者行禮。
    “你竟還沒走?”
    徐家子孫立刻怒聲嗬斥。
    徐鴻漸怒斥:“不得對胡閣老無禮!”
    徐家子孫們雖不敢再言語,卻都麵露不忿。
    徐鴻漸笑道:“內閣事務繁忙,你怎的還親自來一趟?”
    “恩師要離京,學生自然要來。恩師此一去,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胡益此話一出,讓得徐鴻漸心底起了波瀾。
    他年歲已大了,一旦分別,極有可能便再也見不到。
    師生惜別,那些隔閡頓時消散。
    二人進了徐鴻漸的馬車,胡益便將京中之事向徐鴻漸討教。
    待聽他說完,徐鴻漸伸出兩根手指:“你之錯有二,其一是忤逆聖意,其二是過於心急。”
    胡益恭敬道:“還請恩師賜教。”
    徐鴻漸道:“爾等把柄皆在聖上之手,便該成聖上最信重之臣子,聖上有意開海,你如何還敢背地橫加阻攔?”
    “開海就是從恩師和八大家族口中奪食,學生豈能袖手旁觀?”
    胡益氣惱道。
    “糊塗!”徐鴻漸將拐杖狠狠戳了下馬車,怒其不爭道:“八大家族若執意不願,自會有人出頭。縱使他們出手了,你也需帶著你的門生同年們支持開海,為君父分憂!如此關鍵時刻你不替聖上背鍋,聖上要你等有何用!”
    胡益神情一變,訥然不語。
    徐鴻漸繼續道:“如今你等正值風口浪尖,是人便知你等與陳硯之仇怨,此時更該隱忍不發。你為了穩住手下之人,貿然動手,背後自會有人借你之名對陳硯下死手。”
    被說中心思,胡益愈發恭敬:“學生如今便陷入此等絕境,還望恩師指點。”
    他自是能想到自己出手後的種種後果,可他不得不如此辦。
    他是因背刺徐鴻漸才保住徐門的部分力量,底下人雖一時跟了他,然底下怨氣衝天,想要徹底將“徐門”變成“胡門”,此次他必要對陳硯出手。
    “天子既讓你來送為師,就是提點你,便是容忍了你此次所為,也知這背後動手的必另有他人。往後必要事事揣測聖意,處處為天子出頭。”
    能幹不能幹之事,都得擔著。
    唯有讓胡門成為天子真正的心腹,胡門眾人才可安然活下來。
    “你雖步步錯,然穩住了人心,也不算一無所獲。”
    徐鴻漸緩和了語氣道:“當務之急,你需得親自請名醫上門為陳硯診治,傾盡全力將其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