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沿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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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完該辦的事,陳硯便收拾東西準備離京了。
    陳硯想將楊夫子接到鬆奉,一來鬆奉的氣候溫暖,對畏冷的楊夫子更好;二來是往後他要在鬆奉建學院,這山長之職他想留給楊夫子。
    想要成大儒,楊夫子需得時常講學,且要桃李滿天下。楊夫子如今在士林中名氣極大,若在鬆奉講學,必能引得天下士子前往鬆奉。
    有人才,這開海才好辦。
    楊夫子卻以“我需得護著既白參加明年的春闈”為由推辭了。
    陳硯也不忍既白一人參加會試與此後的殿試,便對楊夫子道:“夫子待既白考完再來鬆奉就是,知行叔時常要往返京城與鬆奉,夫子明年五月隨知行叔一同來鬆奉就是。”
    楊夫子斜眼瞪陳硯一會兒,又重重歎息一聲:“你就折騰老夫吧!”
    他都五十多歲了。
    見楊夫子不滿,陳硯便說起鬆奉的海如何遼闊,海浪拍打礁石時氣勢如何磅礴,海魚如何多,若泛舟海上垂釣,又是如何愜意。
    “夫子為學生與既白辛勞這麽些年,如今終於要卸下重擔,學生必要接到身邊好生侍奉。”
    如此這般一勸,楊夫子心動不已,當即答應陳硯待既白考完就動身去鬆奉。
    為免友人相送,臘月十五這日,陳硯悄然離開京城,前往通州碼頭。
    彼時,船上已掛了他的官牌,船上插了三麵官旗,分別是“鬆奉知府”、“資治尹”、“鬆奉市舶司提舉”以及陳老虎的“鬆奉千戶所千戶”。
    待陳硯與陳老虎等人上了船,官船便一路向南。
    陳硯原本想趕回老家過年,因朝考耽誤,已然來不及。
    臘月二十九這日,船到了宣州,陳硯就讓船靠了岸,又給船員們放了假,就帶著陳老虎等人上了岸。
    與京城比起來,宣州的風要溫和些,劉子吟的咳嗽有所好轉,也就與幾人一同下船湊熱鬧。
    因明日就是除夕,宣州城內四處都是攤販的叫賣聲,還有不少村裏人進城辦年貨的,頗為熱鬧。
    四人本想多轉一會兒,可宣州知州迎了過來,將他們請去宣州城內最大的酒樓。
    待陳硯等人過去時,整個二樓都是宣州的商賈起身相迎。
    想要聚集這麽多人,怕是他們的船還未靠岸,宣州這些人就已經在做準備了。
    陳硯笑著與眾人打過招呼,就被請到上座。
    眾人又是敬酒,又是拜見,好不熱鬧。
    陳硯一一應著,與這些鄉紳商賈可謂賓主盡歡。
    如此輕鬆氣氛下,就有商賈問道:“不知這鬆奉何時開海?”
    此言一出,眾人的說笑聲便是一停,一個個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往坐在上首的陳硯身上飄。
    這才是此次飯局的真正目的。
    一旦開海,其中蘊含的利益太過巨大,凡是商賈無不想分一杯羹,如今看陳硯就猶如看財神爺。
    陳硯雖早已知曉此宴的目的,真聽到有人問了,還是不由感歎這些商賈消息之靈通。
    臘月十二朝考,十三出結果,他十五就離京,船一路不停至此,這些人竟已得了消息,怕是朝考結果一出來,傳遞消息之人就離京奔向整個宣州了。
    心中如何想,麵上依舊從容:“待本官赴任後,先要組建市舶司,還需穩固邊防,打造潛龍島,恐需花費不少時日。”
    眾人聽得心裏直打鼓,心中暗怪那人沉不住氣,如此早就探口風。
    既想辦事,先得在吃喝玩樂上將陳大人伺候好了,方才能讓大人鬆口。如今這一問,反倒讓大人心生不滿。
    宣州知州打了個哈哈,將此事揭過去。
    眾人又吃喝了一陣,陳硯推說遠途奔波疲乏了,要先歇息,並婉拒了眾人的相邀,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
    此客棧自是被附近的商賈知曉,翌日一早,眾人便提著“土特產”又來拜年,卻被告知陳大人一行人天不亮就退了房。
    就在眾人為撲空而懊惱之際,有人來報,陳大人的官船還停在碼頭未離去,眾人一掃此前的鬱悶,急忙派人在城內找人。
    及至午時末,眾人才得到消息,陳大人一行已離開州城,去地下的鄉村了。
    眾人顧不得陳大人鬧哪一出,紛紛坐上馬車往城外跑。
    一直趕到陶都村村口,眾人麵麵相覷,竟不知該不該進了。
    這“陶都村”原本叫土陶村,因村裏出了位名叫“陶都”的縣令,以至於附近人每每聽到此村子的人,就要說一句“陶都村的”,久而久之,附近的人隻聞“陶都村”,卻忘了“土陶村”。村裏人一商議,幹脆就將村名也改了。
    可這位陶縣令在調任平興縣縣令後,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罷官,回來後還被整得極慘,眾人唯恐避而遠之,連陶都村都不願進了。
    “徐大人都退出內閣了,我等還怕甚?”
    一商賈咬牙道。
    另外一商賈卻道:“徐大人如今還是總督,且他的門生故吏都身居高位,我等若去了,怕是引火燒身。”
    眾人神情掙紮,終究還是不敢上前一步。
    有商賈道:“陳大人就不怕得罪徐門嗎?”
    “聽聞那徐大人就是被陳大人彈劾,才退出內閣,去西北苦寒之地任總督。”
    換言之,雙方早已是死敵,自是不怕。
    “徐門那些位大人真會任由陳大人辦成開海這等大功績之事嗎?”
    有人嘀咕了一句,讓得眾商賈目光閃爍。
    此次一共開放三處通商口岸,他們何必單單求陳大人而得罪整個徐門?
    有人打了退堂鼓,轉身離開。
    另外一些人見狀,也紛紛離去。
    片刻之後,村口已沒了人。
    而此時的陳硯已由村人帶領,來到了陶都的茅草屋門口。
    那村民慌張道:“幾位大人,小的不敢進去。”
    胡德運不滿道:“陳大人在此,沒人會為難你,怕什麽?”
    他雖已沒了官職,可麵對百姓時,依舊有股高高在上的氣勢,嚇得那村民不敢吭聲。
    陳硯呼出口濁氣道:“何必為難他。”
    轉頭又對那村民道:“你且去吧。”
    那村民感激地看一眼眼前身穿便衣的陳硯,轉頭逃也似地離開了。
    劉子吟喘口氣,對陳硯道:“東翁心係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陳硯悠悠道:“隻是免他無妄之災罷了。”
    他們很快就會離去,到時候官府隨意找個理由就能收拾一個平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