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中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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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吟雙眼始終落在棋盤上,待算準後,落子。
“啪!”
棋子與棋盤撞出清脆的響聲,傳去陳硯耳中,竟將他心中的陰霾震散。
“東翁貿易島一旦興起,柯同光與張潤傑的開海之策都成雞肋,焦門、劉門想要從此次開海獲取巨額利益的盤算就會落空,大人這是擋了他人的財路,必被人記恨,他人動手也是可預見的。”
陳硯應道:“頭上懸著把劍,卻不知何時會落下。”
劉子吟收回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端坐起身子,看向陳硯的目光陰沉:“依在下看來,不如先下手為強。東翁有船有人,隻需悄然離開,於半路截殺錦州往南潭島的商隊,再一番造勢,就可斷了錦州的船引之策。”
不等陳硯開口,劉子吟便笑著搖搖頭:“東翁為人磊落,必不會如此行事。”
為了達到目的,他劉子吟可以不擇手段。
錦州用水軍護送商船,明麵上看很安全,實際撥給錦州的水軍有限,又要分成十份船引,導致護送商船的水軍炮船極少,無異於在海上航行的肥肉。
一旦被多條炮船圍困,就難逃脫。
恰好,鬆奉還停留著近兩百艘炮船,想要悄無聲息地讓對方的船隊徹底消失,並非難事。
隻要出一次事,錦州開海的弊端就會暴露,信譽破產,就再難建立起來。到時候,貿易島就能將商賈們盡數吸引過來。
待晉商也來鬆奉島,就會帶來茶葉、瓷器。
八大家就算能便宜拿到船引,來回南潭島也需花費大量的時間成本,效率低下。
再加上有海賊截殺,損失必然慘重。
加之徐鴻漸已經落馬,八大家對茶葉、瓷器的壟斷很快就能被打破,甚至被晉商、度雲初等取而代之。
到那時,焦門與劉門再想阻攔也來不及了。
正因為知道陳硯的為人,劉子吟回鬆奉後,始終未將此等盤算宣之於口。
陳硯雖未用他那些手段,也照樣將貿易島建設到如今的光景,甚至比他劉子吟預想的更快更好。
陳硯感慨道:“多少雙眼睛盯著鬆奉,一旦我真如此做了,等來的便是必死之局。不過與先生暢談一番,本官倒是了悟了。”
“不知是何了悟?”
當然是明白曹操問計賈詡時的心理了。
與劉先生一番交談,讓他的良心大安。
他陳硯著實是個有大義,又正直之人呐。
不過話說出口,就變成了:“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劉子吟緩緩笑道:“東翁境界又有提升。”
陳硯深以為然。
左右躲不過,那等著別人出招就是。
不過陳硯也要提早做些準備,譬如從孟永長的糖廠拿二十萬兩。
對此,孟永長很有些怨言:“不是說給天子十萬就成嗎?”
“給出去的每兩銀子都會為我等遮風擋雨。”
陳硯拍拍孟永長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寬慰一句,孟永長就沒了二話,麻溜地點出了銀子連同白糖一起往京城運。
又讓趙驅領了五百人,乘坐五艘炮船,到錦州附近,與錦州的水師一同護送度雲初的商船。
度雲初的白糖實在重要,單單靠張潤傑實在讓人不放心。
當然,這炮船也不宜太多,否則又要被言官抓住把柄。
越臨近五月十五,鬆奉城內的防衛就越嚴。
至此,陳硯能做的防範已盡做了,他需得將更多精力放在領商賈們登島上。
一轉眼就到了五月十五這日。
天還未亮,陳硯就起了床,起身時,眼前一黑,若非他抓住床柱子,怕是直接摔到地上。
旋即便是陣陣惡心傳來,讓他站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
門外傳來陳青闈的聲音:“硯老爺起了嗎?”
陳硯又坐回床上,對外麵道:“起了。”
門被推開,陳青闈進來後,就到桌邊點亮油燈,借著微弱的燈光,他就對門外道:“進來吧。”
兩名年輕的小廝或端著銅盆,或端著托盤低頭走了進來。
自陳硯忙著開海後,許多來鬆奉的商賈自是要來拜訪。
每日迎來送往,陳青闈一人實在忙不過來。
就在此時,陳青闈向陳硯提議,再買些下人回來,陳硯便答應了。
這兩名小廝就是陳青闈挑選著買下來的,人勤快,辦事細致,勉強能忙得過來了。
陳青闈端著油燈,領著兩名小廝走上前,才發覺坐在床上的陳硯不對勁。
“硯老爺臉色不太好,我去請位大夫過來……”
陳青闈將油燈往陳硯麵前遞近了些,發覺陳硯臉色蒼白,嘴唇都沒血色,就要往外走,卻被陳硯喊住。
“大抵是最近太忙了,累著了,坐著歇會兒就好。”
陳硯緩口氣,道:“今日是登島的大日子,不可傳出什麽不好的風聲。”
陳青闈知道陳硯為了今天做了許久的準備,今日萬萬不能出岔子,隻能壓下擔憂,擰了熱毛巾遞給陳硯。
陳硯洗了把臉,就覺舒服了些,他緩緩站起身,除了胸口有股惡心之感外,並無太大不適。
簡單梳洗一番,換上官服,便大步往外走,根本看不出與往常什麽不同。
陳硯隻喝了碗粥,就與匆匆而來的聶同知商議一些具體事宜。
待商議完,聶同知便要離去,卻被陳硯喊住。
他回頭,就見府台大人正端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他:“今日一應事宜交由你負責,萬萬不可有疏漏。”
聶同知一驚,腳步往陳硯麵前走了一步:“下官豈能擔此重任?”
無論是貿易島的建設,還是那些商賈,都是靠的陳硯,如此重要的日子,唯有陳硯這個知府才能鎮得住場子。
陳硯緩聲道:“你隻管推進流程,該本官出場時,本官必會出現。”
瞧著陳硯的神情,聶同知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此時他不敢多問,隻能應下,轉身疾步往外走去,腳步很是雜亂。
往常有府台大人在上麵頂著,他可以放開了膀子做事,今日要獨自挑起這擔子,才發覺擔子實在太重。
等人離去,陳硯才緩緩靠在椅背上,單單是如剛剛那樣坐直身子,就已經費盡了他渾身的力氣。
此時放鬆下來,他隻覺自己的雙腿好似灌了鉛,根本無法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