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決玄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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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輸了……
    便是李建成!
    便是李承乾!
    富貴險中求!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李亨的牙關,死死咬合在一起,因為用力,臉頰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楊國忠和李璘身上,沒人注意到他這個角落裏的太子。
    他看到楊國忠跪在地上,眼神裏滿是誌在必得的貪婪。
    他看到李璘站在那裏,看似平靜,但緊繃的下顎線卻泄露了他的野心。
    他看到李林甫像一尊泥塑木雕,眼觀鼻,鼻觀心,
    置身事外。
    他還看到了那些交頭接耳的朝臣,那些閃爍不定的眼神,那些或支持、或反對、或觀望的嘴臉。
    最後,他的目光,投向了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父皇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李亨卻能感受到那平靜表麵下,醞釀著的雷霆風暴。
    就是現在!
    趁著父皇還在猶豫,趁著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那兩個人身上!
    李亨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又冷又硬,嗆得他肺腑生疼。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隊列中邁出了一步。
    “噗通”一聲。
    李亨雙膝跪倒在地,沉重的玉佩和朝服下擺撞擊在金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聲音,在這死寂的大殿裏,顯得格外突兀,格外響亮。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楊國忠愕然回頭,看到了跪在他身後的太子李亨,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李璘也側過頭,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驚詫從眼底劃過。
    就連入定般的李林甫,也緩緩撩起了眼皮,渾濁的目光中透出探究。
    所有人都懵了。
    太子這是要做什麽?
    他不是一向最怕惹事的嗎?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道……他是要替楊國忠求情?還是支持永王李璘?
    龍椅之上,李隆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看著自己這個一向懦弱的兒子,心中升起煩躁和疑惑。
    這個亨兒,平時見了他,話都不敢多說一句,今天是怎麽了?攪合進來做什麽!
    “太子,”李隆基的聲音冰冷而威嚴,不帶感情,“你又有何事?”
    李亨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但他還是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
    “父皇……”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顫音,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遍了大殿的角落。
    “兒臣……兒臣有話要說。”
    “說。”李隆基隻吐出一個字,言簡意賅,卻帶著泰山壓頂般的沉重。
    李亨又是一個叩首,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父皇,荊州叛逆,猖獗至此,國之大賊,人神共憤!當以雷霆之勢,迅速蕩平,以安天下,以慰民心!”
    他先是說了一通慷慨激昂的場麵話,這是朝堂奏對的規矩。
    楊國忠的嘴角,撇起不屑的冷笑。
    就這?還以為他要說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原來就是些不痛不癢的廢話。
    李隆基的臉上也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李亨穩了穩心神,繼續說道:“方才楊相國與永王弟,皆請纓出征,忠勇可嘉,兒臣……兒臣感佩萬分。”
    他先是捧了兩人一句,姿態放得很低。
    楊國忠臉上的不屑更濃了。
    李璘則依舊麵無表情,隻是眼神深處,多了警惕。
    這個太子哥哥,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然,”李亨的話鋒,在這一刻,陡然一轉!
    “兒臣以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幹係國朝安危,非同小可,所選之人,必須萬分慎重!”
    他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已經提高了幾分,顫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楊相國,乃百官之首,社稷之棟梁,日理萬機,總理朝政,若離了長安,朝中樞機誰人運轉?此乃國本,不可輕動啊,父皇!”
    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聽起來,是在為楊國忠著想,實則直接堵死了楊國忠的路。
    楊國忠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猛地轉頭,死死盯著李亨的背影,眼神是要噴出火來。
    好你個李亨!平日裏裝得跟個鵪鶉似的,今天居然敢在背後捅我刀子!
    李隆基聽了,不置可否,隻是眼神微微一動。
    太子的話,雖然有些突然,但並非沒有道理。楊國忠是右相,他走了,朝廷中樞確實會受到影響。
    李亨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永王弟,孝心可嘉,欲為父皇分憂,此乃人之常情,兒臣亦深為感動。然,永王弟久居深宮,於軍旅之事,恐怕……恐怕尚欠曆練。荊州叛軍,非尋常流寇,兵凶戰危,刀劍無眼,若有萬一,豈不令父皇痛心疾首?”
    這話,更是誅心!
    他直接點出了李璘最大的短板:
    ——沒有經驗!
    李璘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亨,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大殿裏的氣氛,變得愈發詭異。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太子李亨今天不是來勸和的,他是來砸場子的!
    他既反對楊國忠,也反對李璘!
    那他想做什麽?
    所有人的心裏,都升起了同一個巨大的問號。
    李隆基看著跪在地上的太子,渾濁的老眼裏,第一次閃過真正的詫異和審視。
    他這個兒子,今天是換了個人。
    “哦?”李隆基拖長了聲音,身體微微前傾,似乎來了興趣,“依你之見,楊相國去不得,永王也去不得。那這天下兵馬大元帥,該由何人擔當?難道,你要朕派範陽的安祿山去?還是派河西、隴右的哥舒翰去?”
    李隆基故意提到了這兩個名字。
    安祿山,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擁兵二十萬,是帝國東北方向最強大的藩鎮。
    哥舒翰,手握河西、隴右兩大精銳邊軍,扼守西域要道,同樣是功高震主的一方雄帥。
    這兩個名字一出,殿中許多大臣的臉色都白了。
    外重內輕,藩鎮之禍,早已是朝野上下的心病。如今京畿空虛,若是再將平叛大權交給這些擁兵自重的外將,那無異於引狼入室,後患無窮!
    李亨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之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
    “父皇聖明!”
    “兒臣以為,安祿山、哥舒翰等節度使,身負守邊重任,乃國之藩籬,不可輕動!一旦抽調邊軍主力入關平叛,倘若北邊契丹、奚人,西邊吐蕃、大食趁虛而入,則邊疆危矣!此乃拆東牆補西牆之策,萬萬不可!”
    李亨的聲音,越發洪亮,越發激昂。
    他將積壓了半輩子的壓抑和恐懼,都在這一刻,盡數吼了出來!
    “既不能用外姓節度使,朝中宰輔又不可輕動,皇子之中,又無善戰之人……”
    他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再次重重叩首,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卻充滿了力量!
    “父皇!兒臣鬥膽,為父皇舉薦一人!”
    “此人,既是李氏宗親,血脈高貴,絕無反叛之心!又是自幼熟讀兵書,深諳戰陣之道,有萬夫不當之勇!”
    “朝野上下,軍中將士,皆稱其有高祖、太宗之風!”
    “若由他掛帥出征,則上可以揚我大唐皇室天威,下可以安撫將士之心,定能一戰而定,蕩平寇匪!”
    話音落下,整個太極殿,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被李亨這番話給鎮住了。
    李氏宗親?
    有太宗之風?
    這是誰?
    楊國忠的腦子飛速轉動,他把所有的李氏親王都過了一遍,也想不出誰能擔得起這樣的評價。
    李璘也是一臉的茫然和警惕。
    龍椅上,李隆基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似乎……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