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貴妃也是風韻猶存,父皇,這是你的言傳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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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璘的聲音並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刺破了空氣,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提著劍,血珠已經凝固在劍刃上,呈現出暗沉的、令人作嘔的紅褐色。
    他就那麽隨意地站在那兒,身形挺拔,宛如一杆刺破蒼穹的長槍。
    那身明黃色的龍袍,本該是至高無上的象征,此刻穿在他身上,卻隻讓人覺得是催命的閻王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畫皮。
    禁軍校尉領命,躬身行禮,然後帶著一隊甲士,邁著整齊劃一、鏗鏘有力的步伐,轉身走出了大殿。
    那沉重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像踩在李隆基的心髒上。
    怒火!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裏燃燒,幾乎要將他的五髒六腑都焚為灰燼。
    他想咆哮,想怒吼,想指著這個逆子的鼻子痛罵。
    可他做不到。
    喉嚨裏像被灌滿了滾燙的鉛水,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身體裏的力氣被高力士流出的鮮血一同帶走了,隻剩下無盡的冰冷和恐懼。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本該護衛他的禁軍,如今卻成了他兒子的爪牙,去捉拿他最心愛的女人。
    這是何等的諷刺!
    何等的悲涼!
    他的目光,絕望地掃過殿下的文武百官。
    他看到了什麽?
    恐懼,麻木,躲閃。
    往日裏那些對他山呼萬歲、阿諛奉承的臉,此刻都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裏。
    李林甫依舊像個木雕,紋絲不動。
    楊國忠癱在地上,肥胖的身軀抖動著,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聲,像一頭待宰的肥豬。
    李隆基看向太子李亨,他的好兒子,臉色比紙還白,低著頭,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那裏有什麽絕世珍寶。
    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
    他這一生,究竟是做了什麽孽!……
    興慶宮,沉香亭。
    這裏是整個大唐最奢華,最綺麗的所在。
    亭邊的牡丹開得正盛,紅的、白的、紫的,一團團,一簇簇,爭奇鬥豔。
    楊玉環正倚在美人靠上,素手執著一柄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搖著。
    她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為何,從剛才開始,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宮外隱約傳來的喧囂聲,也與往日不同,似乎夾雜著金鐵交鳴之聲,還有隱隱的喊殺。
    “娘娘,您怎麽了?可是乏了?”
    貼身的小丫鬟見她麵色不佳,關切地問道。
    楊玉環搖了搖頭,秀眉微蹙:“外麵……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小丫鬟側耳聽了聽,臉上也露出了疑惑:“有些吵鬧,許是禁軍在操練吧。”
    話雖如此,但楊玉環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濃烈。
    那聲音,不像操練。
    更像……
    廝殺。
    冰冷的、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纏上了她的心髒。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不是平日裏太監宮女那種輕柔的碎步,而是屬於披甲軍士的、踏碎一切的鐵蹄之聲!
    “哐當!”
    沉香亭院落的宮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十數名身披玄甲、手持長戟的禁軍士兵湧了進來,他們麵容冷峻,眼神裏沒有絲毫溫度,身上的甲胄還沾染著尚未幹涸的血跡,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啊!”
    小丫鬟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尖叫出聲,紛紛躲到了楊玉環的身後,瑟瑟發抖。
    楊玉環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識地站起身,握緊了手中的團扇,強自鎮定地嗬斥道:“放肆!此乃後宮禁地,爾等是何人,竟敢擅闖!”
    為首的校尉根本不理會她的質問,隻是冷漠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你就是楊玉環?”
    校尉的聲音沙啞而冰冷。
    楊玉環心中一沉。
    直呼其名!
    在這皇宮大內,除了三郎,誰敢如此放肆?
    “帶走!”
    校尉懶得再多說一個字,直接揮了揮手。
    兩名甲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抓住了楊玉…
    環的胳膊。
    那冰冷的鐵甲硌得她肌膚生疼。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我是貴妃!你們好大的膽子!”
    楊玉環劇烈地掙紮起來,她那柔弱的力氣在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麵前,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她的發髻被扯亂了,幾縷青絲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腳下的繡鞋也在掙紮中掉了一隻,露出雪白的羅襪,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往日裏的雍容華貴,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想到了逃。
    可又能逃到哪裏去?
    這巍峨的宮牆,此刻就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她無力逃走。
    校尉看著她徒勞的掙紮,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譏誚:“貴妃?很快就不是了。永王殿下,要見你!”
    永王……
    李璘?
    聽到這個名字,楊玉環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的掙紮都停了下來。
    她想起來了,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眼神卻像鷹隼一樣銳利的十六皇子。
    她想起了前幾日,三郎要在朝堂上立她為後,那個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他!
    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她終於明白,長安城,變天了。……
    大明宮,含元殿。
    楊玉環被兩名甲士粗暴地推搡著帶入大殿時,整個朝堂的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了過去。
    驚豔,憐憫,不一而足。
    她確實美。
    即使此刻狼狽不堪,也難掩其傾國傾城的容色。
    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身姿豐腴婀娜,一顰一笑間,自有渾然天成的媚態,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
    難怪……
    難怪連那位開創了開元盛世的帝王,也會為了她,神魂顛倒,不顧人倫。
    “陛下……三郎!”
    楊玉環一進殿,便看到了癱在地上上的李隆基,她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淒聲呼喊起來,淚水瞬間湧出眼眶。
    李隆基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像個囚犯一樣被押解到自己麵前,那種羞辱和無力感,比剛才李璘一劍殺死高力士,還要讓他痛苦百倍!
    “玉環……”
    他嘴唇翕動,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就在這時,一個肥碩的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李璘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
    正是楊國忠。
    “永王殿下!永王殿下,求求您了!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您要殺要剮,臣絕無怨言!”
    他涕淚橫流,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身為宰相的威儀。
    “但貴妃娘娘是無辜的啊!她是陛下的皇妃,是您的……是您的庶母啊!您不能……不能做出這等糊塗事啊!”
    楊國忠磕頭如搗蒜,將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最低。
    他知道,自己完了,楊家也完了。
    但他還抱著幻想,隻要能保住楊玉環,隻要李隆基還在,或許……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璘低頭,看著腳下這個醜態百出的國舅爺,眼神裏沒有絲毫波瀾,在看一隻螻蟻。
    他甚至懶得去踹開他。
    他的目光,越過楊國忠,落在了不遠處那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絕色美人身上。
    他笑了。
    那笑容,英俊的麵龐上綻放開來,帶著邪異的魅力,卻讓所有看到的人,都從心底裏發寒。
    “皇妃?”
    李璘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像在品味什麽有趣的東西。
    他緩緩抬起腳,將抱著自己大腿的楊國忠一腳踢開,然後提著劍,一步步走向楊玉環。
    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璘走到楊玉環麵前,停下腳步。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沾著血的劍尖,輕輕抬起,挑起了楊玉環那光潔如玉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嘖嘖嘖。”
    李璘發出了兩聲讚歎,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吹彈可破的臉蛋,和驚恐含淚的眼眸上流連。
    “果然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難怪父皇會為了你,連這大唐的江山都不要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戲謔和侮辱。
    楊玉環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屈辱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那冰冷的劍尖上。
    “你說的不錯。”
    李璘的目光轉向了地上還在哀嚎的楊國忠,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她的確是父皇的皇妃。”
    他頓了頓,然後緩緩轉過頭,目光直視著已經麵如死灰的老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囂張到極致的狂妄,響徹了整個含元殿!
    “可朕要是做了皇帝,這後宮裏所有的女人,不就都是朕的了嗎?”
    “父皇,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朕繼承你的皇位,再名正言順地繼承你的皇妃,這豈不是……一樁美談?”
    “轟隆!”
    這句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炸響!
    狂悖!
    無恥!
    喪心病狂!
    所有人都被李璘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給震得呆若木雞。
    這已經不是逼宮了!
    這是在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活生生地扒下李隆基的龍袍,踩碎他作為男人、作為父親、作為皇帝的最後尊嚴!
    “噗——”李隆基再也承受不住這般極致的羞辱,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龍案。
    他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李璘,眼神裏充滿了怨毒、憤怒、和無盡的絕望。
    “你……你這個……逆子……”
    他想罵,卻發現自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羞臊!
    無地自容的羞臊!
    “你竟然如此羞辱朕!”
    “父皇,數日前,你要冊封她為我們的母後,你對我們是何等的羞辱?”
    “從弟媳,變成母後!”
    “父皇,這都是你做出來的事情!”
    “我問問你!朕還沒有做,你便如此惱羞成怒,你做的時候,就沒想過其他人的惱羞成怒和羞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