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而仰頭痛飲，時而振筆疾書。
    筆尖沙沙作響，墨香四溢。
    科舉落榜的陰霾，從未真正影響過他。
    他隻是將一腔才華，盡數傾瀉於筆端。
    通宵達旦的暢飲，與字句的推敲，交織成他獨特的風流。
    長安城外，胡笳聲聲。
    長安城內，詩酒風流。
    一切都顯得那麽太平。
    然而，這隻是表麵。
    暗潮，早已在長安城的深處，洶湧澎湃。
    皇宮大內，太極殿深處，氣氛肅殺。
    不良帥袁天罡，身著一襲黑衣，跪伏在地。
    他的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
    “啟稟陛下，不良人暗樁遍布天下，長安城中亦有密報。”
    袁天罡的聲音沒有起伏。
    “近日，城中新入的幾個馬戲團，表麵上是為朝貢助興，實則暗藏玄機。”
    李璘端坐龍椅之上。
    他身姿挺拔，眉宇間帶著不易察覺的倦色，卻又透著淩厲。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指尖輕敲龍椅扶手，節奏緩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袁天罡繼續稟報：“臣不良人，奉陛下密令，徹查城中所有異常。查到其中三個馬戲團，在卸貨時，箱底藏有弓弩利刃。”
    他的語調變得更加鄭重：“數量不少，且都是軍中製式。絕非尋常伎倆。”
    殿內瞬間死寂。
    隻有李璘指尖輕敲扶手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袁天罡抬頭，目光與李璘對上。
    他看到了李璘眼底深處，那抹冷冽的寒光。
    “這些馬戲團，皆是各國使團引薦入京。他們趁著覲見陛下的時候，伺機行刺陛下。”
    袁天罡的語氣，是陳述，不是猜測。
    不良人監聽天下，早已將一切掌握。
    李璘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殿內回蕩，帶著難以言喻的張狂與輕蔑。
    “哈哈哈哈……”
    “弓弩利刃？馬戲團？”
    李璘止住笑，聲音陡然變得冰冷。
    “估計又是五姓七望的手筆！”
    他的眼神，穿透殿宇，直接看到了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
    “這些老家夥，就是學不乖！”
    李璘冷哼一聲。
    他身體微微前傾，指尖不再敲擊，而是緊緊攥住扶手，指節泛白。
    “父皇的懷柔之策，養肥了這群蛀蟲。”
    李璘的聲音帶著極致的諷刺。
    他看著殿外的重重宮闕，目光深邃。
    “他們吸著大唐的血，卻總想著把手伸進朕的命門。”
    “以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動搖朕的江山？就能阻止朕的腳步？”
    他猛地站起身，龍袍鼓蕩。
    殿內的氣壓驟降，令人窒息。
    “他們太天真了。”
    李璘踱步到輿圖前，目光落在那些代表藩屬國的朱圈上。
    “自以為可以攪弄風雲，卻不知，他們早已是甕中之鱉。”
    “五姓七望，勾結外邦，意圖謀反。很好。”
    李璘的聲音低沉，帶著危險的蠱惑。
    “正好給了朕一個，徹底鏟除他們的理由。”
    他轉過身，看向袁天罡，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袁天罡，朕命你，繼續徹查。”
    李璘的聲音沉重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光是這幾個馬戲團，所有入京的藩屬使團，一個不漏，給朕查個底朝天。”
    “任何可疑之處，都給朕挖出來。朕要看看，除了五姓七望，還有哪些跳梁小醜，敢在長安城撒野！”
    袁天罡拱手，聲音依舊平靜：“臣遵旨。不良人遍布大唐，定不負陛下所托。”
    “很好。”
    李璘唇角勾起冷笑。
    他重新回到輿圖前，手指緩緩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藩屬國名字。
    他想起李隆基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想起自己曾經的宣言。
    “滅亡了，就沒有臣服一說了！”
    如今，這些藩屬國來朝貢，帶來的不僅僅是財富，還有他們的野心和蠢蠢欲動。
    那些隱藏在馬戲團裏的弓弩，就是最好的證明。
    李璘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西域和吐蕃的方向。
    “鯨吞。”
    他低聲自語。
    聲音中帶著令人膽寒的堅定。
    “朕要的，不是他們的臣服。而是他們的徹底消失。”
    他將那些藩屬國，視為一塊塊肥肉。
    現在的“萬國來朝”，不過是餐前點心。
    一場盛大的饕餮盛宴，即將開始。
    “刺殺？”
    李璘再次冷笑。
    “他們以為在殺朕，卻不知，朕在借他們的刀，殺人！”
    他要借此機會，徹底肅清朝野，清除所有阻礙他鯨吞天下的勢力。
    無論是頑固不化的五姓七望，還是那些蠢蠢欲動的藩屬國，都將成為他新時代的墊腳石。
    李璘的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野心。
    他要締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
    一個隻屬於大唐，隻屬於他的帝國。
    袁天罡的身影，靜靜地跪伏著，等待皇帝的下一個指令。
    李璘的手指在輿圖上緩緩移動。
    他指尖下的山川河流，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些藩屬國，年年納貢，歲歲稱臣，嘴上喊著天可汗，心裏想的卻是怎麽啃食大唐的血肉。”
    李璘的聲音很輕，卻比寒冰更冷，“他們和五姓七望，不過是一丘之貉。一個在內，一個在外，都想讓朕死。”
    他停頓下來，手指重重地按在了“吐蕃”二字上。
    “他們既然把刀遞到了朕的手裏，朕若是不接，豈不是太讓他們失望了？”
    李璘轉過身，黑色的龍袍上，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幽光，隨時會活過來擇人而噬。
    “袁天罡。”
    “臣在。”
    “讓你的不良人，盯緊了。朕不要你阻止他們，恰恰相反，朕要你幫他們一把。”
    李璘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興奮，“讓他們把那些弓弩利刃，順順利利地帶進宮來。帶到朕的麵前。”
    袁天罡依舊跪伏著，連遲疑都沒有。
    對他而言，皇帝的命令就是天意，無論這天意有多麽瘋狂。
    “臣，遵旨。”
    “朕要一場大戲。”
    李璘走下台階，踱步到袁天罡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場能讓全天下都看清楚的大戲。朕要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世家門閥，那些心懷鬼胎的藩屬國，親眼看看，背叛朕，是什麽下場。”
    “朕要讓他們在最得意，最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掉進地獄。”
    “去辦吧。”
    李璘揮了揮手，再也沒有看袁天罡一眼。
    “臣，告退。”
    袁天罡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殿門外，從未出現過。
    大殿之內，再次恢複了死寂。
    李璘的目光重新投向輿圖，那眼神，是狼看見羊群的眼神。
    “殺人，誅心。”
    他喃喃自語，“朕要的，是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來的幾日，長安城的熱鬧達到了頂峰。
    鴻臚寺的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每日都有新的使團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