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的劍尖，在李克用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血痕，冰冷的觸感讓李克用渾身一僵，連哀嚎都卡在了喉嚨裏。
    他能感覺到，那柄劍上散發出的，不是殺氣，而是一種近乎戲謔的玩弄。
    在李璘眼中，他李克用，這個曾經威震北方的晉王，連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敵人都算不上，隻是一隻被貓爪按住，可以隨意戲耍的老鼠。
    這種認知，比直接一劍殺了他，還要讓他感到屈辱和絕望。
    “晚了……晚了……”
    李克用失神地重複著，他放棄了所有掙紮，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終將到來的死亡。
    李璘臉上的笑容愈發殘忍，手腕微動，劍鋒眼看就要割斷李克用的喉嚨。
    就在這時，一名錦衣衛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大殿門口，單膝跪地，聲音急促卻沉穩：“啟稟陛下！城西方向，出現晉王主力，正向王宮猛攻！”
    錦衣衛的聲音頓了頓，補充道：“為首者，乃晉王義子，十三太保之首，李存孝！”
    李存孝！
    這三個字，像是一劑強心針，狠狠紮進了李克用那顆已經死寂的心髒裏。
    他猛地睜開那隻獨眼，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
    存孝！
    我的存孝回來了！
    那是他十三個義子中，武藝最高，勇力最強的一個！
    號稱“王不過項，將不過李”，那個“李”，指的就是他的存孝！
    有存孝在，就還有希望！
    李克用那癱軟的身體裏，瞬間又湧出了一絲力氣，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李璘，眼神裏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多了一絲瘋狂的希冀。
    李璘注意到了他眼神的變化，手中的劍，也停了下來。
    他緩緩收回神武劍，插回鞘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噌”響。
    “哦？李存孝？”
    李璘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歪了歪頭，看向殿外那幾個浴血的殺神，“項羽。”
    “末將在！”
    扛著巨戟的項羽上前一步，重瞳之中戰意昂然。
    “你可曾聽說過，‘王不過項，將不過李’這句話？”
    李璘饒有興致地問道。
    項羽咧嘴一笑，那笑容充滿了睥睨天下的傲慢：“陛下，俺隻聽說過，力拔山兮氣蓋世。什麽阿貓阿狗，也配與俺相提並論？”
    “說得好。”
    李璘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克用，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玩味。
    “義兄，聽到了嗎？你的好兒子，回來救你了。”
    李璘踱步到那張屬於晉王的王座前，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用手撐著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李克用。
    “朕，突然又不想殺你了。”
    李克用一愣，不明白李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李璘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朕改變主意了。”
    “朕要讓你，親眼看著。”
    “看著你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如何死在朕的腳下。”
    “看著你經營了數十年的晉陽，是如何化為一片焦土。”
    “看著你那些所謂的忠心耿耿的部下和子民，是如何跪在朕的麵前，搖尾乞憐。”
    “朕要讓你，在無盡的絕望和悔恨中，慢慢地……爛掉。”
    李克用聽著這番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這個魔鬼！
    他是個魔鬼！
    “來人。”
    李璘淡淡地開口。
    袁天罡和司馬懿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把他給朕拖到城樓上去。”
    李璘指了指地上的李克用，“找個視野最好的位置，讓他好好欣賞一下，朕為他準備的，這場盛大的……葬禮。”
    “喏。”
    兩名錦衣衛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架起已經徹底失魂落魄的李克用，向殿外走去。
    “不……不要……”
    李克用發出了微弱的哀求，但沒有人理會他。
    當他被拖出大殿，刺眼的陽光和濃重的血腥味一同湧來時，他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晉王宮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那些他熟悉的親衛、侍從，全都變成了殘缺不全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
    而宮殿之外，喊殺聲震天動地。
    一支裝備精良，氣勢如虹的軍隊，正在向著王宮的方向，瘋狂地衝擊著唐軍的防線。
    為首一員大將，身騎寶馬，手持長槊，威風凜凜，勇不可當。
    所過之處，唐軍士兵竟無人能擋其一合之威！
    正是他的兒子，飛虎將軍，李存孝！
    “義父！孩兒來救你了！”
    李存孝的咆哮聲，穿透了戰場的喧囂，清晰地傳到了李克用的耳中。
    李克用看著自己兒子那英勇的身姿，眼中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有希望，還有希望！
    然而，當他被拖上王宮最高的角樓，被迫向下望去時，他看到了另一幅畫麵。
    那個身穿商人服飾的年輕皇帝，已經換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龍甲，正被一群氣息恐怖的將領簇擁著，緩緩走到了陣前。
    他隻是抬了抬手。
    那個扛著巨戟，如同魔神般的男人，便催動胯下烏騅馬，緩緩地，迎著李存孝的方向，走了過去。
    兩股同樣霸道，同樣狂暴的氣息，在戰場中央，轟然相撞。
    李克用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
    晉陽城，長街之上，已然化作血肉磨盤。
    李存孝一馬當先，手中那杆畢燕撾化作一道烏黑的閃電，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他身後的晉陽精銳，眼見主將如此神勇，也爆發出最後的血性，瘋狂地衝擊著唐軍的陣線。
    “擋我者死！”
    李存孝虎目圓睜，發出震天怒吼。
    他不是沒看到晉陽關被破的慘狀，也不是沒看到唐軍那如同潮水般的攻勢。
    但他不怕。
    在他李存孝的字典裏，就沒有“怕”這個字！
    義父待他恩重如山，將他從一個無名小卒，提拔為十三太保之首，這份恩情，他必須用命來還！
    隻要義父還活著，隻要他還能戰，晉陽，就還沒輸！
    “殺！為了晉王！”
    “衝啊！救出晉王！”
    晉陽軍的士氣，在李存孝的帶領下，竟然奇跡般地回升了。
    他們像一群被逼入絕境的野獸，發起了最瘋狂的反撲。
    一名唐軍校尉，手持陌刀，試圖阻攔李存孝的腳步。
    “找死！”
    李存孝暴喝一聲，甚至沒有用兵器，隻是在戰馬交錯的瞬間，伸出鐵鉗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那校尉的脖子，單臂將他從馬背上提了起來。
    那校尉在他手中，就像一隻被抓住的小雞，雙腿亂蹬，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李存孝直接捏碎了他的喉骨，然後像扔垃圾一樣，將屍體甩飛出去，砸倒了一片唐軍士兵。
    凶悍！
    霸道！
    這，就是飛虎將軍李存孝！
    角樓之上，被兩名錦衣衛死死按住的李克用，看到這一幕，獨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好！好！不愧是我的孝兒！”
    他激動得全身發抖，“殺！給我殺光他們！殺光這些狗娘養的唐軍！”
    他仿佛又看到了翻盤的希望。
    隻要李存孝能殺到王宮，救出自己，憑借晉陽的堅城，未必不能守住！
    然而，他的狂喜，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他看到，那個如同魔神般的黑甲將軍，動了。
    項羽扛著天龍破城戟，騎著烏騅馬，不急不緩地走到了陣前。
    他沒有帶任何親兵，就那麽一個人，一匹馬，靜靜地擋在了李存孝衝鋒的道路上。
    李存孝也注意到了這個攔路的家夥。
    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氣息，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唐軍將領，都要恐怖。
    那是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睥睨天下的霸氣！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我李存孝，不殺無名之輩！”
    李存孝勒住戰馬，遙指項羽，厲聲喝道。
    項羽聞言，那雙重瞳之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巨戟，戟尖斜指地麵，用一種更加狂傲，更加霸道的聲音，回應道：“西楚，項羽。”
    “奉陛下之命，取你項上人頭！”
    西楚霸王，項羽！
    這個名字，讓李存孝的心頭猛地一震。
    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傳說中的人物。
    但他一直以為，那隻是個傳說。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就在自己的麵前！
    短暫的震驚過後，李存孝的胸中，燃起了更加旺盛的戰意！
    霸王又如何？
    今天，我李存孝，就要親手，將你這個傳說，徹底打碎！
    “哈哈哈哈！”
    李存孝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豪邁與自信，“好一個西楚霸王！來得好！今天，就讓我李存孝，來會一會你！”
    說罷，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嘶鳴，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風，朝著項羽，猛衝而去！
    “來得好！”
    項羽同樣發出一聲大喝，他身下的烏騅馬仿佛與主人心意相通，四蹄翻飛，卷起漫天煙塵，迎著李存孝，悍然撞去！
    兩匹神駿的戰馬，兩員當世的猛將，兩件絕世的凶兵。
    在晉陽城那染血的長街之上，即將展開一場宿命般的對決！
    角樓上的李克用，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著戰場，獨眼中充滿了緊張與期待。
    孝兒，一定要贏啊！
    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而在另一邊，李璘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王座之上，仿佛眼前這場驚天動地的對決，不過是一場助興的戲曲。
    他甚至還有心情，端起旁邊侍從遞上的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
    “司馬懿。”
    “臣在。”
    “你覺得，他們兩個，誰會贏？”
    李璘淡淡地問道。
    司馬懿躬身道：“陛下，飛虎將軍李存孝，勇冠三軍，確實是當世罕有的猛將。但……”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項羽那魔神般的身影，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
    “霸王，是神話。”
    “神話，是不會被打破的。”
    李璘聞言，笑了。
    “說得好。”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重新投向戰場。
    “那就讓我們的晉王，好好看看，他的希望，是如何被朕，親手捏碎的。”
    戰場之上，兩匹戰馬的速度，都提升到了極致。
    “轟——！”
    在無數人驚駭的目光中，兩道洪流，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沒有試探，沒有花巧。
    第一次碰撞，便是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對決！
    李存孝手中的畢燕撾，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項羽的頭顱！
    而項羽的天龍破城戟，則劃過一道霸道無匹的弧線，橫掃李存孝的腰腹！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了整個晉陽城！
    火星四濺！
    兩件神兵，在半空中轟然相撞，爆發出的恐怖氣浪，將周圍的地麵都掀起了一層！
    兩匹神駿的戰馬，在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下，同時發出痛苦的嘶鳴，各自向後倒退了十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平分秋色！
    第一招，竟然是平分秋色！
    “好！好力氣！”
    項羽的重瞳之中，終於露出了一絲讚許，“你這小子，倒是比之前那些廢物，強上不少！”
    “你也不賴！”
    李存孝隻覺得自己的虎口一陣發麻，胸中氣血翻湧，但他臉上的戰意，卻更加高昂，“能接我一擊，你也算個人物！”
    角樓上的李克用，看到這一幕，激動地揮舞著拳頭。
    “擋住了！孝兒擋住了！”
    他看到了希望！
    隻要能擋住，就說明有得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項羽，根本就沒用全力。
    對他而言，剛才那一擊，不過是熱身罷了。
    “小子，能讓本王熱身，你足以自傲了。”
    項羽咧嘴一笑，那笑容，變得有些猙獰，“接下來，本王，要認真了！”
    話音未落，他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
    一股黑色的氣焰，從他體內噴薄而出，環繞在他周身。
    他身後，仿佛出現了一尊頂天立地的魔神虛影，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氣，讓整個戰場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霸王……領域！”
    李存孝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的動作，他的力量，仿佛都被這片領域，削弱了三分！
    “死！”
    項羽發出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再次催動烏騅馬，衝了過來！
    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手中的天龍破城戟，在黑色氣焰的包裹下，仿佛變成了一條擇人而噬的黑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