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他有點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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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瑜凝重地點點頭:“……理想的狀態確實是這樣的,可是這種事咱們到底是說不準的。”
    他心裏有些為王知秋擔心,不知道王相的鐵麵無私還能撐多久。
    吳景誠也沒任何法子,這種事兒都得看吏部的意思。
    隻能說求神拜佛,並且在內心祝福好兄弟好運了。
    考前李瑜就搬去了寧源家裏住,誰讓寧家離貢院的距離比較近,他去寧家住可以多睡一會兒呢。
    寧源這小子豔福不淺,娶了個絕頂漂亮的老婆。
    可他貌似卻不怎麽知道享福,成日恨不得住在書房似的。
    談起朝堂上的局勢,寧源其實是有些偏範承遠的。
    “王相為政有些苛刻,苛政之害,甚於猛虎?啊。”
    更何況王知秋不僅是對百姓苛刻,還對著官員勳貴也上一樣苛刻,這樣為相遲早腦袋落地。
    李瑜聞言有些不讚成:“隻對江南那些富裕地區加加稅,也算是苛政?這話是怎麽傳出來的?”
    他可是聽說王相提的加稅政策,是根據各地產糧數量來定的,並沒有胡亂加稅的情況。
    “你別管這話到底是怎麽傳出來的。”寧源搖了搖頭道:“總之我覺得……王相怕是走不長了。”
    李瑜心裏也是有這種預感,隻是他還想知道得更清楚些。
    寧源歎道:“陛下今年才十二三,最是貪玩的年紀,王相除了陛下生辰、年節以外都逼著陛下讀書習武。”
    功課表上排的滿滿當當,若陛下照做將來自然是文武雙全的千古明君,並且也會感激王知秋。
    問題是皇帝實際上也不過是普通人,他想玩兒你非要讓他坐在課堂上、騎在馬背上。
    就算是為他好,他也不會感激你的。
    父母對待孩子嚴苛孩子會感激,可你王知秋又不是皇帝的父母,你對著人家管這管那的人家能不記仇?
    “相比起王相來,範相就靈活許多,他總是順著陛下的意思來,從不強迫陛下做什麽。”
    “先帝去後剛開始陛下愛親近王相,如今倒是更親近範相了,太後娘娘那邊也是一樣。”
    寧源繼續道:“太後娘娘喜愛咱們那兒的櫻桃,櫻桃雖然難運耗時耗力,可太後娘娘想吃費力些又怎麽了?”
    “為這王相還上了一道折子,說太後娘娘不該為了口腹之欲如何如何……太後娘娘臉都黑了好幾天。”
    說完這些以後,寧源頭便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
    “不是我覺得範相對,我隻是覺得王相隻適合為禦史,並不適合為相,宰輔不是這麽做的。”
    先帝害了王相啊!
    好端端的,先帝把這麽一個人推到相位上幹什麽呢?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人家不得好死嗎?
    造孽啊!
    京師的春天比冬天還冷,李瑜的心也隨著寧源的話冷了下來,他本想著若能靠著王相一路往上。
    將來入閣拜相、青史留名,那也不枉他寒窗苦讀數十年。
    誰知道……
    現在看來不被打入王黨一派,將來不被清算就該謝謝列祖列宗保佑,哪裏還敢說什麽入閣拜相的話。
    不然他回去再休息個三年,三年後待他們分出勝負了再來?
    這個念頭才剛剛起來,就被寧源一句話給打碎。
    “子璿,那麽多人等著看你笑話,你這次可一定要中啊。”
    是啊。
    那麽多街坊鄰居,那麽多嫉妒他的人想看他笑話。
    他倒是沒什麽。
    可父親、母親還有妻子的臉麵,這些也很重要啊,所以此次還是得全力以赴才行啊。
    等考完了以後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謀個外放的差事。
    興安二年,二月初九京師貢院。
    李瑜隻覺得一切都十分熟悉,熟悉的配方熟悉場景,就連抽到的考位都和上次一模一樣的。
    隻不過因為皇帝換了一位,所以大臣的權利也出現了傾斜。
    此次會試李瑜的答題溫和了許多,更加注重詞藻的堆砌,和對自己寫文章的技術炫技。
    至於時政方麵也是不偏不倚,盡量保證朝堂上的兩大黨派,都不會對他的文章有什麽大意見。
    九天六夜以後,李瑜慘白著臉從貢院出來還沒來得及坐上寧家馬車,就有個小童撞到他並給了他一張紙條。
    待坐到車上後,李瑜展開一看,便見上麵寫著一行龍飛鳳舞的字:“子時三刻,請過府一敘。”
    紙條上沒有署名,沒有說去哪個府邸應該怎麽走。
    幸好李瑜認得這字跡,他在王知秋的書房裏見過。
    去不去呢?
    不去,王相對自己有知遇之恩,而且王相也這個人他真的很喜歡,覺得這才是國家的脊梁。
    去吧。
    王相如今的境況……也不知將來會不會連累自己。
    還是去吧!
    李瑜最終還是決定去,人家又沒有叫他光明正大地去,偷偷去的膽量都沒有他還是男人?
    先帝賜的相府已是雜草叢生,曾經那十幾個奴仆就剩下兩個老的,顯得比三年前更加樸素了。
    曾經那位加班到淩晨,還精神抖擻雙眼散發著光芒的王相,如今已是滿頭華發雙眼無神。
    先帝如果還在的話,王相應該會一如既往地風光吧。
    賢臣還得明君配,真是太可惜了。
    李瑜拱手道:“王相,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啊。”
    他覺得小舅子說得很對,是先帝害了王知秋。
    此人隻適合為禦史,不適合為相,除非有個好的君王。
    王知秋疲憊地坐起身來,望著三年不見卻更加穩重的少年,沉默半晌後才直言不諱地問道。
    “你想留在京城,還是想謀個外放?”
    雖然他如今已是自身難保,可安排個職位還是輕鬆的。
    他畢竟是先帝留下的顧命大臣,一時半會兒沒有造反的大罪,範承遠他們拿他也沒有辦法。
    李瑜疑惑道:“王相,這會試的榜單還沒有出來呢?”
    這就考慮留京還是外放,是不是也太早了一些?
    王知秋再次問道:“若你中了,留京或者外放你如何選?”
    領導問得這麽認真,李瑜自然也不會嬉皮笑臉。
    “王相,學生想去地方上曆練曆練。”
    意料之中的回答,王知秋來回踱步好半天才下定決心。
    “我想放你去魯王的地界,如今章丘知縣正好有個缺。”
    他不是不能放別的人過去,隻是那樣目標太大怕引起注意,想來想去還是剛中榜的小進士最能夠掩人耳目。
    李瑜愣了:“……王相的意思是?”
    任章丘知縣就任章丘知縣,幹什麽還非要提一嘴魯王。
    魯王是先帝嫡子,是先帝太子薨後最好的繼位人選。
    王相這時候忽然提起這個人,他心裏有點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