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兩千條命?不過區區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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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什麽?”
    寧照安這會兒正給兒子洗澡,聞言頭也不抬地道。
    “我高祖父在前朝時,曾經夥同布政使弄死當時的順慶知府,就因為那位知府想把百姓的賦稅,都轉嫁到地主鄉紳頭上。”
    “別人出錢出力他來得名聲,說是有錢的理應多擔賦稅,有理是有理,可哪個地主鄉紳願意?”
    “他又因為直言耿直得罪了布政使,所以大家就下套給他安個試圖謀反的罪名直接被處死了。”
    那時正值王朝末年社會動蕩,四處都是反民反將,皇帝自身難保可沒空管一個知府是否是冤屈的。
    因為已經是前朝事了,所以她說起自家黑曆史也沒有任何負擔,甚至還像是在說別家的閑話。
    一個正四品的地方官兒,弄死了也就那麽弄死了。
    她抬頭看向丈夫:“所以眼下你雖然是打了勝仗,可也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所幸你剛到這裏也沒得罪什麽地方大官。”
    隻要沒有得罪上麵的人,地方勢力再如何也得悠著點。
    李瑜:“……還有這麽一出啊?”
    他嶽家的狗膽也是真夠大的,關鍵是還一點沒遭報應。
    寧照安笑著繼續給兒子洗澡,膽子不大怎麽守得住那些家財,不早就被那些人給搶走了嗎?
    李瑜抬頭望天:“也不知道王相是怎麽想的?”
    張憼為了幫自己兒子掩蓋罪行,直接將人家全家滅了滿門,聽說他兒子如今已經當翰林學士……
    京城。
    王知秋看過信後便直接燒了,身後的華郎更是眉頭緊鎖:“這張憼如今可是絕對不能動啊!”
    雖然人家背地裏早投了範承遠,可明麵上卻還是他們這派的,動了張憼會讓別的人不滿的。
    華郎將好友緊握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輕輕掰開。
    “明楓,要天下太平首先要有權,咱們得先拿到權才能讓天下太平,這個道理你要明白啊。”
    王知秋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仔細想過後趕緊坐下寫了封信,裝好用蜜蠟封起來才叫人找時間悄悄送去章丘。
    奉天殿的蟠龍金柱上閃著金光,少年天子趙柏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龍椅上,可是明黃衣袖裏卻藏著個蟈蟈籠子。
    聽著底下人說話毫無興趣,隻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去看自己的蟈蟈,眼睛才會泛出一絲神采。
    看出小皇帝對朝政興致缺缺,範承遠便要站出來建議早早退朝,可他的朝靴才剛剛踏出來。
    華郎手中的笏板就攔在了他肚腩前,開始了今日的口水仗。
    "範相這腰帶勒出的肉,怕是要夠邊疆將士吃半個月了吧?"
    “就是。”
    王知秋盯著他朝靴上鑲嵌的夜明珠,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
    “遼東軍糧遲了一個月的事情,難道你就不給陛下解釋解釋?”
    感情餓死了那麽多將士,都不值得給皇帝稟告一聲?
    “嗯?”
    聽到居然出了這麽大事,趙柏暫且放下了童心。
    “怎麽回事?”
    軍糧怎麽能遲一個月才到,更何況還是雪堆半人高的遼東?
    範承遠的綠豆小眼一轉,立刻便對著皇帝拱手道:
    “雖然確實是遲了一月,可臣已經處罰了涉及此事的官員,撫恤的事也已經讓戶部開始辦了。
    臣隻是以為國家大事,雖說樁樁件件都十分重要,可陛下年少操心過多恐龍體有恙。
    是以這種小事就不想驚擾陛下,臣處理妥當為陛下分憂也就是了,今日王相一提臣也覺得不妥,臣知罪,臣今後一定不會如此了。”
    聞言趙柏也不知該咋說,畢竟範相也是為了他好不是嗎?
    言語諂媚、態度誠懇卑微,妥妥的就是一奸臣形象。
    王知秋被氣得想捏碎笏板:“小事?餓死凍死近兩千將士是小事?這算是哪門子的小事?”
    範承遠這狗東西還有兩副麵孔,先帝在的時候他勤懇又正派,這一裝居然就裝了二十年啊。
    "王相這是要學街邊潑婦?"
    範承遠甩袖時帶起一陣沉香,熏得身後的張憼差點沒忍不住打起噴嚏,隻聽他理直氣壯地道。
    "我朝有三百萬雄師,光遼東就鎮守六十萬將士,死個兩千將士不是小事又是什麽?
    再說我是昧了撫恤銀還是沒補上糧?我不過是不願讓陛下煩心,你何必非要這麽咄咄逼人?"
    "咄咄個屁!"
    王知秋忽然將象牙笏板往地上一摔,這聲音驚得趙柏袖中蟈蟈"唧"地叫出聲,他連忙將蟈蟈遞給身後的小太監,示意他趕緊拿著蟈蟈離開。
    王知秋幾近咆哮:"兩千個家庭的頂梁柱就那麽沒了,你那個運糧的寶貝侄兒還在勾欄瓦肆裏醉生夢死。”
    “還在寫什麽不怪楚王好細腰,你那侄兒又該如何處置?"
    而且這三百萬有多虛,難道你心裏沒點數嗎?
    範承立刻道自然是陛下說了算,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趙柏雖然生氣範相侄子這麽不得用,可一想到範相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於是便隻是官降兩級了事。
    死了那麽多人,就官降兩級,這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王知秋氣得臉色發黑,而範承遠卻早已弓腰謝恩了。
    華郎緊緊拽著他,低聲道:“明楓,不能和反駁陛下啊。”
    若是常常和陛下對著幹,那不就正中了範承遠的計了麽?
    下朝後的王知秋一言不發,下朝前陛下將範承遠叫了過去。
    說是講課,實際上不知又搗鼓了什麽讓陛下玩物喪誌的東西,華郎見他滿麵愁雲也是急得團團轉。
    “明楓,不如依我的想法,咱們也學範承遠不行嗎?”
    不就是討好皇帝麽?
    皇帝廢了就廢了,玩兒廢了還有別的皇子皇孫可繼承帝位。
    可要是讓範承遠繼續整下去,他們兩個必死無疑了。
    他將全家老小的命都賭上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輸啊。
    “我昨夜夢見先帝了。”王知秋重重地歎了口氣,眼底泛著淚光:“他和年輕時候的音容一模一樣。”
    “他就站在我家廊下對著我笑,說著跟崩逝時一樣的話,他說:明楓啊,我家老大就這一條血脈了,你一定要讓他成為一代明君啊。”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想將小皇帝給教好的。
    王知秋擦了擦眼角,扶著好友的臂膀哽咽著道。
    “他們不是要送個瘦馬給你女婿,你就讓你女婿接受了吧,憑他的聰慧就算咱們敗了也能周旋一二。”
    華家的門生遍布天下,將來萬一敗落範承遠也不敢趕盡殺絕,何況他們有意拉攏李子璿的妻弟。
    華郎捏緊了拳頭,什麽瘦馬?
    那是他女婿的投名狀,隻不過不知情的閨女怕是要傷心了。
    王知秋擦了擦淚,堅定道:“那件事咱們也得準備起來,萬一陛下……咱們也不能讓大雍的江山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