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十分鍾創作、貓狗大戰與可樂雞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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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村的夜色,總是來得緩慢而溫柔。墨藍色的天幕自海平線一點點浸染而上,吞沒最後一抹瑰麗的霞光,星子便如同碎鑽般悄然綴滿蒼穹。鹹濕的海風穿過敞開的落地窗,帶來遠處浪潮永恒的低語,混合著院內月季與茉莉的暗香,悄然盈滿室內的每一個角落。
自從那次“老六式”首播意外小火之後,林星的直播間便以一種極其任性的節奏維持著——每隔兩天,晚上八點,準時開播。標題簡單粗暴:「十分鍾創作」。簡介更是囂張:連麥說出你的故事,十分鍾內,為你寫首歌,原創保證。
這種近乎狂妄的承諾,起初引來的自然是無數質疑和嘲諷。十分鍾?寫首歌?還是根據陌生人的即興故事?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或是嘩眾取寵的騙局。
然而,林星用事實讓所有質疑者閉上了嘴。
第一次進行“十分鍾創作”時,連麥的是一個剛失戀的女生,帶著哭腔斷斷續續講了三分鍾。林星全程沉默地聽著,隻在最後確認了幾個細節。然後,鏡頭對準空白的五線譜紙和一旁的吉他。
接下來的七分鍾,直播間寂靜無聲,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吉他試音的零星音符。他的手指修長而穩定,下筆幾乎毫無遲疑,音符與歌詞如同早已蘊藏在故事之中,此刻隻是被迅速而精準地抽取、排列。十分鍾倒計時結束,一首旋律流暢、歌詞直戳心窩的《錯季的雨》完整呈現。他抱起吉他,自彈自唱,微沙的嗓音將那份失落的惆悵詮釋得淋漓盡致。
直播間的彈幕從最初的【真的假的?】【演的吧?】變成了清一色的【臥槽!】【給大佬跪了!】【聽得我眼淚下來了!】。
自此,“林老六”的“十分鍾創作”成了直播平台的一個傳說。每隔兩天的晚上,便有無數人蹲守在這個標題極其樸素的直播間裏,等待著見證奇跡,或是……等待著某種意想不到的節目效果。
比如現在。
直播設備架在三樓書房靠近書架的一角,避開過於私密的背景,隻留下堆滿書籍的書架和一角厚重的書桌作為襯托。林星坐在書桌前,麵前是攤開的五線譜紙、一支鉛筆和那把深棕色木吉他。攝像頭隻攝取他胸口以上的部分,以及他麵前書寫區域的特寫。
阿汐則搬了張椅子,坐在書桌的對麵,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正是林星的直播間後台界麵。她負責監控連線申請、偶爾瞥一眼彈幕風向,以及……最重要的,在禮物收益達到某個心照不宣的數字時,打出下播的手勢。
此刻,林星剛剛結束與一位粉絲的連線。那位粉絲講述了自己北漂數年,住過地下室,啃過冷饅頭,最終卻因行業動蕩無奈回鄉的坎坷。故事講完,剛好三分鍾。
林星沒有多餘的話,隻是低低說了聲:“嗯,懂了。”
然後,他調整了一下鏡頭,確保譜紙完全入畫。直播間的計時器開始十分鍾倒計時。
筆尖落下,沙沙聲透過高質量的麥克風清晰地傳入每個觀眾的耳朵。他的手指移動得飛快,音符與和弦標記如同擁有生命般流淌到紙上,偶爾停頓,也隻是為了在吉他上試彈一兩個小節,確認和聲效果。他的側臉在台燈光線下顯得異常專注,眉頭微蹙,下頜線緊繃,那種全神貫注的氣場,甚至透過屏幕感染了觀看的人。
彈幕都變得稀疏了許多,似乎生怕打擾這神奇的創作過程。
【每次看都覺得像在看魔法……】
【這手速,單身多少年練出來的?】
【不是,他都不用思考的嗎?靈感直接往外冒?】
【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雖然聽不懂樂理,但覺得好厲害!】
阿汐坐在對麵,雙手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林星。琥珀色的眼眸裏,崇拜與愛意幾乎要滿溢出來。她見過他寫作時的專注,見過他彈琴時的放鬆,但每一次目睹他這種近乎神跡的即興創作,她依然會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動與驕傲。這是她的男人,一個擁有著驚人天賦、卻甘願將這份光芒收斂起來,隻為她和孩子構築一個溫暖港灣的男人。
就在這時,節目效果不請自來。
原本窩在書房沙發裏打盹的“老板”和“餅幹”,不知為何突然發生了爭執。也許是為了爭奪陽光最好時留下的那個溫暖位置,兩隻貓先是互相低吼警告,繼而便扭打在一起。灰藍色的“老板”和金色斑紋的“餅幹”滾作一團,貓毛飛舞,發出“嗷嗚嗷嗚”的威脅聲和爪子拍打的“啪啪”聲。
這動靜實在不小,立刻吸引了直播間觀眾的注意。
【嗯?什麽聲音?】
【好像有貓打架?】
【背景音矚目!】
【老六家裏養貓了?】
林星的創作思路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打斷。他筆尖一頓,抬起頭,循聲望去,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他顯然不想離開鏡頭前去處理,於是,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絲被打擾的無奈和家常的隨意,他對著麥克風,同時也是對著桌子對麵的阿汐喊了一句:
“老婆,你快來看,他倆又打架了!”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直播間。
彈幕瞬間炸了:
【?????】
【老婆????】
【老六有老婆了?!】
【猝不及防的狗糧!】
【所以大佬創作到一半喊老婆來看貓打架???】
【這是什麽神仙日常!】
【重點不是貓打架,是他喊老婆那麽自然!】
【啊啊啊好奇嫂子是什麽樣的人!】
坐在對麵的阿汐,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沒想到林星會在直播時就這麽直接喊出來,雖然隻是極其平常的一句家常話。她嗔怪地瞪了林星一眼,但還是站起身,快步走過去處理貓貓糾紛。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麵。
就在阿汐試圖分開兩隻齜牙咧嘴的貓時,書房虛掩的門被一隻小胖手推開了。穿著小恐龍連體睡衣的小景曦,大概是睡醒了沒看到媽媽,自己搖搖晃晃地摸索了過來。他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貓咪和正在努力“勸架”的媽媽,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他似乎覺得這場麵很有趣,非但不怕,反而咯咯地笑起來,然後手腳並用地爬過去,伸出小胖胳膊,一手一個,試圖抱住兩隻正在氣頭上的貓!
“老板”和“餅幹”被這突如其來的“夾擊”弄懵了,暫時停止了互毆,僵硬地被小主人摟著。
小景曦抱著兩隻毛茸茸的“戰利品”,揚起小臉,衝著攝像頭方向——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循著光和人聲——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帶著奶膘的傻笑。口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滴在恐龍的胸口上。
這一刻,鏡頭完美地捕捉到了這一切:扭打的貓,無奈勸架的女主人,以及突然闖入、抱著貓傻笑的萌娃。
整個直播間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隨即,彈幕如同海嘯般爆發了:
【!!!!!!】
【孩子?!還有孩子?!】
【我的天!這是老六的兒子?太可愛了吧!】
【一手一隻貓!社會我曦哥!】
【顏值好高!像媽媽還是像爸爸?】
【一家三口!貓狗雙全!人生贏家!】
【我特麽是來看創作直播的,不是來吃檸檬的啊!】
【這狗糧過於豐盛,撐死我了!】
【所以老六不僅老婆孩子熱炕頭,還特麽才華橫溢?】
【殺了我給各位助興吧!酸死了!】
林星和阿汐看著坐在地上傻笑的兒子,又對視了一眼。阿汐的臉上還帶著剛才的紅暈和些許慌亂,林星的眼底則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和笑意。那相視一笑間流露出的默契與滿足,再次透過屏幕,狠狠地喂了所有觀眾一大口結結實實的狗糧。
【啊啊啊對視了!他們對視了!】
【眼神拉絲了臥槽!】
【我恨!為什麽我要在晚上看這個!】
【這家庭氛圍也太好了吧!】
【哭了,這就是我夢想的生活!】
好不容易,阿汐把兩隻不情願的貓分開,又把抱著貓不撒手的兒子抱起來,略帶歉意地對著林星笑了笑,趕緊離開了鏡頭範圍。
直播間終於漸漸恢複了秩序。但經此一鬧,氣氛已然完全不同。彈幕還在瘋狂討論著剛才的“家庭倫理大戲”,而十分鍾的倒計時,已然所剩無幾。
林星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他低下頭,繼續飛快地書寫最後幾小節。倒計時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時,他剛好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寫好了。”他放下筆,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平淡,仿佛剛才那場混亂從未發生。
他拿起吉他,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位置。
“這首歌,叫《此去半生》。”
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伴隨著簡單卻精準的吉他伴奏:
“踏過晨昏 披著風塵 跌撞在這座城……”
“冷掉的盒飯 陪過淩晨三點鍾 的燈……”
“夢想很沉 現實很鈍 磨平多少棱……”
“回頭看 走過的路 起霧又落塵……”
歌詞樸實卻充滿畫麵感,旋律帶著一種滄桑後的釋然與淡淡的懷念,精準地擊中了剛才連麥那位粉絲的故事內核,也觸動了許多有著相似經曆的觀眾的心。
一曲唱罷,直播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隨即,彈幕被無數的【哭了】、【破防了】、【想起我自己了】刷屏。禮物開始接連不斷地亮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密集。那位連麥的粉絲在公屏上打出了一長串的【謝謝林老師】,後麵跟著好幾個哭泣的表情。
整個直播間的氛圍變得格外溫情與感動,眾人都在安慰著那位粉絲,也仿佛在彼此安慰著各自人生中的不易。
阿汐看著屏幕上飛速跳動的禮物收益和充滿溫情的彈幕,眼眶也有些發熱。她看到收益數字很快逼近了那個熟悉的閾值。
兩百。
她抬起頭,對著林星,輕輕比了一個手勢。
林星看到了她的手勢。他剛好唱完最後一句餘音,對著麥克風,用那副標誌性的、毫無波瀾的語氣說:“今天到了,下了。”
然後,就在所有觀眾的情緒被推到最高點、無數安慰和禮物還在持續刷屏的時刻——屏幕猛地一黑!
【?????】
【又來了!又下了!】
【我眼淚還在流呢!】
【情緒剛到頂點啊老六!】
【要不要這麽準時啊!】
【兩百塊!就兩百塊!多一分都不播!】
【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太難受了!】
【兄弟們!下次別刷禮物了!讓他唱!唱到天亮!】
【對!不刷了!不能讓他這麽容易下播!】
【哈哈哈老六的搞笑節目效果又達成了!】
直播間的黑暗界麵下,觀眾們又是唏噓又是好笑,紛紛發誓下次要克製刷禮物的衝動,堅決要把這個“老六”主播留在直播間。
而海角村別墅的三樓書房裏,被無數觀眾“記恨”的林星,已經幹脆利落地關閉了所有設備。他站起身,絲毫沒在意剛才直播間的洶湧澎湃,也沒在意自己又製造了怎樣“天怒人怨”的效果。
他的目光落在正抱著小景曦、看著黑屏的筆記本電腦哭笑不得的阿汐身上。
“餓了。”他走過去,很自然地從背後環住阿汐的腰,下巴擱在她纖細的肩膀上,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意味,“晚上吃什麽?”
阿汐側過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帶著些許疲憊卻放鬆的側臉,無奈地笑道:“張嬸燉了湯,炒了青菜,還蒸了魚。”
“不想吃魚。”林星皺了皺眉,像個挑食的孩子,環著她的手收緊了些,貼著她耳邊低聲說,“……想吃你做的可樂雞翅。”
阿汐:“……”
她頓感無語。這個剛剛在幾分鍾內創作出打動無數人的歌曲、被粉絲奉為神明、直播效果堪比綜藝鬼才的男人,此刻正為了口吃的,像個大型犬一樣掛在她身上耍賴。
但無語之餘,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和幸福感又瞬間包裹了她。她知道,這是他特有的方式,是在用一種極致的依賴和家常,向她表明——無論外界如何喧囂,無論他展現出何等驚人的才華,他最核心的歸屬和渴望,永遠在這裏,在這個家,在她的身邊。
“好好好,”阿汐縱容地拍了拍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語氣裏滿是寵溺,“給你做可樂雞翅。先把景曦放下,我去給你熱一下菜,雞翅很快就好。”
林星這才滿意地鬆開她,接過她懷裏正玩著她頭發的小景曦。小家夥到了爸爸懷裏,立刻興奮地“爸!爸!”叫起來。
阿汐看著眼前這一幕,搖搖頭,笑著走向廚房。窗外,海角村的夜寧靜而深沉,燈塔的光束一如既往地掃過海麵,守護著這片土地上每一個溫暖而真實的日常。
她知道,她的星星,從未迷失,也從未遠離。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屬於他們的銀河裏,熠熠生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