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續)金印重,家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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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設在麟德殿。
這是乞兒國皇宮最大的宴殿,平日隻有除夕、萬壽、凱旋這樣的大事才會啟用。今夜燈火通明,百盞宮燈將雕梁畫棟照得恍如白晝,殿內九根蟠龍金柱映著燭火,龍眼處的夜明珠泛著溫潤的光。
毛草靈和李璟並肩坐在禦座上。她換了一身相對輕簡的禮服——石榴紅織金鳳尾裙,外罩月白紗羅大袖衫,頭發綰成高高的淩雲髻,隻插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既不失皇後威儀,又比白日那身沉重的朝服多了幾分親和。
崔明遠坐在左下首第一席。他已換下使臣官服,穿著一身黛藍色圓領襴衫,頭戴黑色襆頭,像個尋常的士大夫。隻是眉宇間的疲憊和複雜,藏也藏不住。
絲竹聲起,教坊司的舞伎踏著《霓裳羽衣曲》的節奏翩然而入。水袖翻飛,環佩叮咚,殿內頓時盈滿盛世繁華的香氣——是殿角銅獸香爐裏燃著的龍涎香,混合著佳肴美酒、脂粉花露,還有秋天夜晚特有的、清冽的空氣。
但宴席的氣氛,總歸有些微妙。
乞兒國的朝臣們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偶爾有目光掃過崔明遠時,帶著三分警惕、三分得意,還有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畢竟,這位是大唐的重臣,而他們的皇後,剛剛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拒絕了大唐天子的詔書。
崔明遠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舉杯,飲酒,應答。但當舞樂暫歇,他向禦座舉杯時,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皇後娘娘,臣離京前,曾去拜見過老夫人。”
毛草靈執杯的手頓住了。
“她老人家……身體可好?”她問,聲音很輕,輕到隻有近前幾人能聽見。
“身子還算硬朗,隻是眼睛不太好了。”崔明遠斟酌著詞句,“臣去時,她正坐在窗前做針線。說是……在給娘娘做一件披風。用的是江南新貢的雲錦,繡的是並蒂蓮花。”
毛草靈的指尖微微發白。
她記得母親的針線。小時候,母親總喜歡在冬天的午後,坐在暖閣裏做女紅。陽光透過菱花窗格灑進來,落在她烏黑的發髻上,落在她手中細密的針腳上。那時她總趴在母親膝頭,看那一根銀針如何牽引彩線,在素緞上開出花鳥魚蟲。
“母親她……還說什麽了?”她問,嗓子有些緊。
崔明遠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這是老夫人托臣帶來的家書。還有……”他又取出一個小錦囊,“這是老夫人讓交給娘娘的。”
青鸞上前接過,轉呈給毛草靈。
錦囊是普通的青色緞子,繡著一叢蘭草——那是母親最愛的花樣。毛草靈打開錦囊,裏麵是一對赤金絞絲鐲子,款式老舊,但打磨得極光亮。她認得這對鐲子,是母親的嫁妝,外祖母傳下來的。
“老夫人說,”崔明遠的聲音更低了些,“娘娘小時候總喜歡戴著這對鐲子玩,說將來出嫁也要戴著。她一直留著,就想著……有朝一日能親手給娘娘戴上。”
毛草靈握緊了鐲子。金屬的冰涼透過掌心,一路涼到心裏。
宴席還在繼續。舞樂又起,這次是歡快的《胡旋舞》,鼓點急促,舞伎旋轉如風,裙擺開成絢爛的花。殿內響起喝彩聲、掌聲,觥籌交錯聲更密了。
但毛草靈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看著手中的金鐲,看著那封尚未拆開的家書,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裏倒映的、自己盛裝的容顏。十年光陰,在這瞬間坍縮成一個點——是母親在長安的深宅裏,就著昏黃的燭火,一針一線繡並蒂蓮的畫麵。
“靈兒。”李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關切。
毛草靈回過神,對他笑了笑:“沒事。”
她將鐲子和信小心地收進袖中,重新端起酒杯,向崔明遠示意:“崔大人,多謝你帶信來。這杯酒,我敬你。”
一飲而盡。
酒是辛辣的,燒過喉嚨,直抵胸腔。
宴至中宵,毛草靈以更衣為由,提前離席。她沒有回寢宮,而是讓青鸞提著燈籠,去了禦花園深處的“聽雨軒”。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處小築,臨水而建,三麵開窗,窗外種滿修竹。夜深時,風過竹葉,雨打芭蕉,聲音清越,能讓人心靜下來。
今夜無雨,但有風。竹葉簌簌,像無數人在低語。
青鸞點上燈,又端來一壺熱茶,便悄聲退到門外守著。
毛草靈在窗邊的竹榻上坐下,終於拆開了那封家書。
信紙是長安特產的“薛濤箋”,淡淡的粉紅色,帶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字跡是母親的——她認得出,雖然比記憶中顫抖了許多,但那股娟秀勁兒還在。
“靈兒吾兒:
見字如麵。
崔大人說要去乞兒國,為娘求了他三天,他才答應帶這封信。兒啊,十年了,娘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小時候賴在娘懷裏不肯起床的樣子,想你學琴時彈錯音嘟著嘴的樣子,想你第一次寫詩得了先生誇獎,跑回來給娘看時那得意的小模樣……
為娘知道,你現在是皇後了,是一國之母,有很多大事要忙。娘不怪你不回來看我,真的。娘隻是……隻是有時候半夜醒來,總覺得你還在隔壁睡著,想過去給你掖掖被子,推開門,屋裏卻是空的。
崔大人說,你在乞兒國過得很好,皇帝待你很好,百姓也愛戴你。娘聽了,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酸楚。高興的是我的靈兒有出息了,酸楚的是……你出息的地方,離娘太遠了。
這對鐲子,是你外祖母給我的。她說,女人這輩子,就像這對絞絲鐲,看起來是束縛,其實是相互支撐,才能成器。娘現在把它給你,希望你戴著它,就像娘一直在你身邊。
兒啊,娘老了,眼睛花了,這封信斷斷續續寫了半個月。不求你回來,隻求你平平安安的,做你想做的事,過你想過的日子。
若有一天……若有一天你能回來看看,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桂花糕,還是老方子,多放蜜糖。
保重。
娘親 字”
信不長,但毛草靈讀了很久。
每一個字,都像是母親用針,一針一針刺在她心上。不疼,隻是酸,酸得眼睛發脹,喉嚨發堵。
她想起十年前離開長安的那個清晨。天還沒亮,母親偷偷塞給她一個包袱,裏麵是幾件貼身衣物,還有一包碎銀子。母親什麽也沒說,隻是緊緊抱了她一下,然後轉過身,肩膀微微顫抖。
那時她不懂,以為隻是短暫的離別。她甚至有些興奮——終於可以離開那個沉悶的深宅,去見識廣闊的世界了。
現在她才明白,那個轉身,可能就是永別。
窗外,月亮升起來了。清輝透過竹影灑進來,在信紙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那些顫抖的字跡,在月光裏顯得愈發脆弱,像隨時會消散的夢。
“娘娘。”青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很輕,“陛下往這邊來了。”
毛草靈迅速拭了拭眼角,將信紙折好,和鐲子一起收進懷中。剛整理好衣襟,李璟就推門進來了。
他也沒帶隨從,隻穿著一身常服,手裏提著一盞琉璃燈。燈光在他臉上跳躍,映出關切的神情。
“就知道你在這兒。”他在她對麵坐下,把燈放在小幾上,“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宴席還沒散呢。”
“想靜靜。”毛草靈給他倒了杯茶,“你呢?怎麽出來了?崔大人那邊……”
“讓宰相陪著呢。”李璟端起茶杯,卻不喝,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哭了?”
“沒有。”毛草靈別過臉。
李璟伸手,輕輕托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回來。他的指尖溫熱,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
“在我麵前,不用逞強。”他說,“想家,是天經地義的事。”
毛草靈看著他,突然就繃不住了。眼淚毫無征兆地湧出來,大顆大顆,滾過臉頰,砸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水漬。
李璟什麽也沒說,隻是將她攬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毛草靈把臉埋在他肩頭,聲音悶悶的,“母親老了,眼睛壞了,還在給我做披風,繡並蒂蓮……可我連回去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不是你自私。”李璟低聲說,“是命運把我們放在了這樣的位置上。靈兒,你要明白,你現在不隻是一個女兒,你是乞兒國的皇後。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著千萬人。”
“我知道。”毛草靈哽咽著,“可我心裏……還是難受。”
“難受是應該的。”李璟鬆開她,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要是連對母親的思念都沒有了,那才可怕。那說明,你已經被這個位置異化了,成了一個沒有溫度的符號。”
他頓了頓,認真地看著她:“但正因為你有這份情,有這份牽掛,你才能做一個好皇後。因為你知道什麽是愛,什麽是責任,什麽是犧牲。”
毛草靈怔怔地看著他。
這些話,她從未聽他說過。十年夫妻,他們更多時候討論的是國事,是政策,是民生。情話很少,深談更少。她一直以為,李璟愛的是她的才智,是她的能力,是她能為他分擔的江山重擔。
但現在她忽然明白,他愛的,是完整的她。包括她的脆弱,她的思念,她那些放不下的、屬於“毛草靈”而不是“皇後”的部分。
“李璟。”她輕聲喚他。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回長安一趟,就一趟,看看母親,然後就回來。你會同意嗎?”
李璟沉默了。
很久,久到窗外的風都停了,竹葉不再作響。
“我會。”他終於說,“但我會擔心。不是擔心你不回來,是擔心你的安全。從乞兒國到長安,路途遙遠,如今雖然兩國交好,但沿途仍有盜匪,邊關也未必完全太平。而且……”
他握緊她的手:“而且你現在是乞兒國的皇後,身份特殊。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你在路上,難保不會生事。”
毛草靈垂下眼睫。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十年,她在乞兒國推行改革,觸動了不少舊勢力的利益。朝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若是她離開的消息走漏,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所以,”李璟的聲音柔和下來,“不是我不讓你去,是時機未到。等再過幾年,等乞兒國更強大,等我們的孩子能獨當一麵,等朝堂徹底穩固……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我們去長安,去看你母親,去看你長大的地方。好不好?”
這承諾太遠,遠得像天邊的星。但毛草靈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好。”她點頭,眼淚又湧出來,但這次是溫暖的。
李璟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聽風聲,聽竹聲,聽彼此的心跳。
琉璃燈裏的燭火輕輕搖曳,將他們相擁的影子投在牆上,融成一個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形狀。
許久,毛草靈從袖中取出那對金鐲。
“母親給我的。”她輕聲說,“讓我戴著,就像她在我身邊。”
李璟接過鐲子,就著燈光仔細看了看:“很精致的做工。來,我幫你戴上。”
他執起她的左手,將一隻鐲子小心地套進她的手腕。金屬觸到皮膚,先是冰涼,然後漸漸被體溫焐熱。金絞絲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襯得她的手腕愈發白皙纖細。
“很好看。”李璟說,低頭,在她戴著鐲子的手腕上輕輕印下一吻。
這個吻很輕,卻比任何誓言都重。
毛草靈看著手腕上的鐲子,忽然笑了:“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總嫌這對鐲子老氣,不肯戴。母親說,等我長大了就懂了。現在我懂了——這不是束縛,是念想。戴著它,我就知道,無論我在哪裏,總有人牽掛著我。”
“不止你母親。”李璟握住她的手,“我也牽掛你。乞兒國的百姓也牽掛你。”
“我知道。”毛草靈靠在他肩上,“所以,我會好好戴著它,好好做這個皇後,好好……愛你,愛這片土地,愛這裏的每一個人。”
窗外,月亮升到了中天。清輝如練,灑滿庭院。竹影搖曳,在地上繪出流動的水墨。遠處的麟德殿還亮著燈,隱約有絲竹聲傳來,但已經微弱了,像另一個世界的餘音。
這個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和這一室靜謐的、飽含深情的時光。
“靈兒。”李璟忽然說,“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什麽?”
“其實……十年前,你剛到乞兒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
毛草靈身體一僵。
“我知道你是替身,知道你是從青樓裏出來的。”李璟繼續說,聲音平靜,“崔明遠在婚儀前夜,私下找過我,把一切都說了。他說,大唐天子不願嫁真正的公主,所以找了個容貌相似的女子替代。他說,如果你表現不好,可以隨時送回去,大唐會另選他人。”
毛草靈緩緩坐直身體,看著他:“那你為什麽……為什麽還娶我?為什麽還對我這麽好?”
李璟笑了,笑容裏有種她從未見過的、近乎狡黠的光:“因為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抬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那天你穿著嫁衣,蓋著蓋頭,被攙扶進大殿。按照禮儀,你應該低頭斂目,端莊溫順。可你卻偷偷掀開蓋頭一角,打量著殿內的一切——眼神裏有好奇,有警惕,還有一絲不服輸的倔強。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傀儡,你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脾氣。”
毛草靈愣住了。她記得那一天,記得自己確實偷偷掀了蓋頭——她太好奇了,想知道自己要嫁的人長什麽樣,想知道這個陌生的國度是什麽樣。
“後來,你開始參與朝政,提出那些大膽的改革方案,和朝臣據理力爭,甚至敢和我吵架……”李璟的笑容更深了,“每一次,我都更加確定,我娶對了人。我不需要一個溫順的皇後,我需要一個能和我並肩站立、共同治理江山的夥伴。”
他握住她的雙手:“所以,不要覺得自己是替身,是冒牌貨。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毛草靈,是我的皇後,是乞兒國的鳳主。這個位置,是你用自己的才智、勇氣和真心贏得的,不是任何人施舍的。”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但這一次,毛草靈沒有哭出聲,隻是任淚水靜靜流淌。
十年了。
十年裏,她始終有個心結——覺得自己是冒牌貨,是竊取了別人的人生。她拚命努力,拚命證明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向所有人證明,她配得上這個位置。
現在才知道,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真相。而他選擇她,不是因為她頂著“公主”的名頭,而是因為她就是她。
“你這個……傻瓜。”她哽咽著說,“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我想等你自己放下。”李璟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等你不再需要‘公主’這個頭銜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等你真正相信,你就是你,就足夠了。”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是一枚金印,小兒拳頭大小,印鈕雕刻成展翅的鳳凰。
“這是‘鳳主印’。”李璟將金印放在她掌心,“我讓工部秘密打造的,用了三年時間。本來想在你生辰時給你,但今天……我覺得是時候了。”
毛草靈看著掌心的金印。印身沉甸甸的,鳳凰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纖毫畢現。印麵刻著四個篆字:鳳主監國。
“從今天起,”李璟鄭重地說,“你不隻是皇後,你是乞兒國的‘鳳主’。擁有與我同等的理政權,可以獨自簽發政令,可以調動三品以下官員,可以在緊急情況下,代行天子之權。”
毛草靈震驚地抬頭:“這……這不合禮製!朝臣們會反對的!”
“禮製是人定的。”李璟目光堅定,“這十年,你用你的能力證明了一切。北狄之戰,若不是你坐鎮後方,調配糧草,穩定民心,前線不可能那麽快取勝。水渠工程,若不是你親赴實地,修改方案,北方旱地至今還是荒蕪。這些功績,滿朝文武有目共睹。誰敢反對?”
他握緊她的手,連同那枚金印一起握住:“靈兒,這不是賞賜,這是責任。乞兒國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們夫妻一體,共治江山。”
金印在手心發燙,燙得毛草靈心頭發顫。
她看著李璟,看著這個相識十年、相守十年、此刻將半壁江山托付給她的男人。他的眼神那麽真誠,那麽信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點保留。
忽然之間,所有的彷徨,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思念與愧疚,都沉澱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反握住他的手,連同金印一起握緊。
“好。”她說,聲音清晰而有力,“我答應你。我會做好這個鳳主,會守好這片江山,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四目相對,無聲的誓言在目光中交匯,落地生根。
窗外,更深露重。但聽雨軒內,燭火溫暖,情意正濃。
遠處的宮牆外,傳來打更的聲音——三更天了。
長安在千裏之外,母親在夢中思念。
但這裏,是她的國,她的家,她的歸宿。
手腕上的金鐲,掌心的金印,一個代表過去,一個指向未來。
而她站在現在,站在這個深秋的夜晚,站在愛她的人身邊,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這就夠了。
毛草靈倚在李璟肩頭,閉上了眼睛。
風又起了,穿過竹林,發出海浪般的濤聲。像在吟唱,又像在祝福。
祝福這對攜手十年的帝後。
祝福這個選擇了自己道路的女人。
祝福這片土地,和土地上所有的、正在書寫自己故事的人們。
夜還長。
但黎明總會到來。
就像她的人生,從黑暗走向光明,從彷徨走向堅定,從一個替身,走向真正的、無可替代的——
鳳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