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兵哥，我省得的，以前我們隔壁就有個經常去那種地方的，後來染了病，身上長了暗瘡，可嚇人了。”
    麵對李紅兵的提醒和勸告，吳軍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李紅兵見狀，也沒有多說。
    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可。
    至於能不能聽進去，以後能不能做到，還得看吳軍自己。
    雖然進入豐澤園的時間不長，但李紅兵對後廚情況的了解，其實已經不少了。
    像剛才那些人，進入豐澤園當學徒的日子都不短，尤其是那些建國以前就進來的，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舊社會的壞習氣。
    學徒三年，隻是一個比較傳統的說法，其實他們當中，有不少都不止當了三年的學徒。
    別看豐澤園大廚雲集，可不是當學徒就一定能學到真本事的。
    盡管他們當中，很多都是通過熟人介紹進來，而不是像李紅兵和吳軍這批的社招，但後廚的大師傅們都是不輕易收徒的。
    師徒如父子。
    放在以前，師父和徒弟的關係，絲毫不下於家人。
    現在雖然是新社會了，但建國也沒幾年，所以很多人的觀念依舊沒有改變，尤其是像廚子這種講傳統和師承的手藝人行當。
    授藝之恩如海大。
    而且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並不是句空話。
    現實中不乏這種例子，所以不少老師傅的心裏，都會有這種顧慮。
    老師傅們收徒，除了看天賦，也看品行秉性，觀察考察個兩三年，甚至更久的時間都有。
    能真正被後廚的大師傅們看上，並且正式收為徒弟的，現在還真沒幾個。
    後廚的工作又累又枯燥，時間一長，有些人堅持不下去，又實在看不到希望，就離開了。
    而有些人，就選擇了擺爛。
    學徒的工資雖然不高，但吃住不愁，手裏有了閑錢，自然就想方設法找樂子，來抵消平日幹活的辛勞苦悶。
    隻是這樣，就愈發讓老師傅們瞧不上眼，更加沒有了希望。
    不管出自那方麵的原因和考慮，李紅兵都不打算和剛才那些人攪和在一起。
    不多時。
    後廚的大師傅們，陸續來了。
    沒過多久，欒學堂也來到了後廚，身後還帶著人。
    讓眾人側目和眼熱的，是那托盤上一個個的厚信封。
    這是後廚大師傅們這個月的工資。
    看那信封的厚度，裏麵最少的都有一百萬起步，連李紅兵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現在已經是五二年，不過豐澤園還沒正式進入公私合營，雖然已經成立了工會，實行勞資雙方共管的模式，但工資體係采用的還是原來的拆賬製。
    大廚和名堂們，每個月拿的不是固定工資，而是飯莊分紅。
    隨著欒學堂把一個個信封親自交到大廚們的手裏，學徒們大多露出了羨慕和期待的眼神，連帶著接下來幹活，都賣力了不少。
    等中午的飯點過去，後廚開始輕鬆下來的時候，後廚學徒和前堂夥計們，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興奮不已的來到賬房外麵排起了隊。
    “李紅兵，二十五萬。”
    “確認一下，沒錯的話，在上麵簽上你的名字。”
    “沒錯！”
    “謝謝周會計。”
    “下一個！”
    “……”
    輪到李紅兵的時候，李紅兵接過錢，當麵數了一遍後，便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名字。
    隻不過。
    一聽李紅兵這個月的工資居然有二十五萬之多，排在他後麵的後廚學徒們，震驚錯愕之餘，立馬就提出了異議。
    “周會計，你是不是搞錯了？”
    “李紅兵他才進來多久，憑什麽一個月的工資，比我們都多？”
    “就是，這不公平！”
    “吵什麽吵？這是欒掌櫃親自交代的。”
    “你們怕是不知道，人家李紅兵前些天在邊上不遠的護城河救了人，掌櫃的特地給了他十萬作為獎勵，有本事你們也救個人去。”
    “……”
    隨著周會計這些話出來，原本感覺心中不平，還想鬧一鬧的資深學徒們，頓時不敢吭聲了。
    弄清楚原因之後，眾人的心裏好受了一些，不過也有些不平衡，羨慕起了李紅兵的“狗屎運”。
    十萬塊，那可是他們大半個月的工資。
    “為什麽救人的不是我呢？”
    跟在李紅兵身後領了工資的吳軍，迅速追了上來，並且忍不住許願道：“等下次我也救個人，到時候掌櫃的也獎勵我十萬。”
    “救人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而且你小子，盼著人點好。”
    李紅兵無語，不禁搖頭。
    為了十萬塊的獎勵，要是不小心把命搭進去了，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吳軍聞言，不由摸了摸頭，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傻樂道：“嘿嘿，我就一說。”
    “紅兵，你等等。”
    就在李紅兵和吳軍快要回到後廚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急促的喊聲。
    李紅兵和吳軍紛紛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對方。
    來人叫孫海，就是早上揚言要帶他去“長長見識”，讓他下工後別走的那個資深學徒。
    “孫哥，有事？”
    李紅兵心中起了警惕，臉上卻沒表現出什麽。
    “嗐！能有什麽事，就是……”
    說道這裏的時候，孫海聲音停頓了一下，又緊接著開口：“剛才在賬房的時候，孫哥我不是針對你，你不要多想，你說你救人這麽大的善事，怎麽還藏著掖著，要不是周會計開口，差點就弄出了誤會……”
    “沒事！孫哥，我不是什麽小氣的人，你別放在心上。”
    還以為對方是專門過來道歉的，李紅兵回應了一句。
    說真的，李紅兵還真沒把這當回事，本身和他們的關係談不上壞，但也沒有多好。
    而且看到一個剛進來的新人，拿的工資居然比他們這些老員工還多，心裏不平衡和有想法，那是肯定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計較的人。”
    孫海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直接上前攬住了李紅兵的肩膀，擠眉弄眼的說道：“本來我還想晚上帶你去長長見識，現在你得了十萬塊獎勵，這麽大的喜事，不得請老哥我慶祝慶祝？”
    “孫哥，早上的事情我沒答應，下工後我要回家，就不陪你們去了。”
    聽懂了孫海的意思，李紅兵皺了皺眉。
    原來這廝是想打自己那十萬塊錢的主意。
    看到自己比他們多了十萬塊的獎金，便動了心思，仗著自己當學徒的時間長，來占他這個新人的便宜。
    “李紅兵，平時你孫哥我可沒少照應你，如今你攤上了好事，也不跟我分享分享，讓老哥我沾沾喜氣，這事辦的有些不仗義了啊！”
    被李紅兵拒絕，孫海的心裏有些不爽，指責了一句後，又笑著說道：“沒有我，你自己可去不成那種地方！你放心，等晚上到了朱家胡同，我絕對幫你找個水靈的，讓你好好開個葷，嚐嚐女人的滋味……”
    “沒興趣！”
    李紅兵冷著臉，直接拍開了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
    念在同為後廚學徒，好歹也算同事，李紅兵並不想跟對方起什麽矛盾，奈何對方實在是不知收斂。
    “姓李的，別敬酒不吃……哎呦……”
    孫海大怒，結果還沒等他放完狠話，屁股上就挨了一腳，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我踏馬……郭師傅？”
    剛從地上爬起來，孫海捂著屁股，轉頭就想罵，結果看到了正黑著臉的後廚郭大師傅，整個人傻眼。
    “滾一邊去，把你們那些醃臢破事搞到後廚來，討打是吧？”
    “要是再讓我碰到一回，給我卷鋪蓋滾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