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郵筒裏的時間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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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著那封寫著“最後一個BUG,是時間”的信,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紙麵。天邊的魚肚白正被朝霞染成血紅色,像極了奠基坑裏滲出的血。樂樂還在懷裏熟睡,睫毛上掛著未幹的淚珠,化療手環的綠光映在他臉上,像道脆弱的護身符。
“1984年的郵筒……”林小婉抱著李青站起來,她手腕的金屬骨架已經被紅光修複,皮膚下隱約可見紅紋流動,“青石坳在林場深處,1998年那場火燒毀了大半,現在隻剩片廢墟。”她突然按住李青的肩膀,後者的眼睛雖然還沒聚焦,指尖卻在顫抖地畫著圈,“她在說‘循環’。”
判官卡突然燙得驚人,卡麵的貓頭鷹雙眼齊亮,紅光在地麵投出個旋轉的漩渦。王德林的魂體從漩渦裏探出頭,白大褂上的藥漬還在往下滴:“那不是普通郵筒,是周誌國用37個孩子的指骨拚的時間錨點,能把人送回過去。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陳默,你……”
他的話被陣破空聲打斷。37個魂體突然組成盾牆,擋住支飛來的弩箭。箭簇上纏著紅繩,繩結和趙德山卷宗裏的絞刑索如出一轍,箭頭淬著的黑液滴在地上,冒出縷縷白煙——是忘川水。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去青石坳。”我把樂樂遞給林小婉,握緊判官卡迎上去。紅光順著手臂蔓延,在掌心凝成把短刀,刀刃上浮動著“BUG000”的字樣。
陰影裏走出七個穿黑西裝的人,每人手裏都握著把弩,後腰露出半截斧頭,斧刃的缺口和趙德山父親照片裏的工具完全吻合。為首的人摘下墨鏡,左眼是個空洞,插著根生鏽的針管,正是73號郵筒裏那截針頭的型號。
“周誌國的殘黨。”王德林的魂體飄到我身邊,“他們是1998年那場火的幫凶,本該入火獄,卻被周誌國用魂體禁錮術留住,成了不死不活的行屍。”他突然指向為首者的喉嚨,“看那裏,插著根紅繩,和奠基石下的紅綢同出一轍,那是控製他們的法器。”
短刀突然嗡鳴,紅光在刀刃上凝成貓頭鷹的虛影。我側身躲過第二支弩箭,刀柄在掌心發燙,像有股力量在催促我進攻。“判官卡能切斷這種紅繩?”
“不止。”王德林的聲音帶著興奮,“它能吞噬這些行屍的怨氣,你看——”
我揮刀劈向最近的行屍,紅光瞬間纏住對方的斧頭。斧刃上的黑氣被紅光剝離,露出底下刻著的“護林七隊”字樣。行屍發出刺耳的嘶吼,喉嚨裏的紅繩突然繃直,卻在接觸到短刀的瞬間化為灰燼。
“有效!”我乘勝追擊,短刀橫掃,將七個行屍的紅繩盡數斬斷。他們的身體在原地抽搐片刻,化作堆白骨,指骨上的戒指都刻著“青峰製藥”的縮寫,和王德林處方單上的水印完全一致。
白骨堆裏浮出本焦黑的賬本,王德林的魂體伸手去接,卻被陣突如其來的狂風卷走。風中傳來個蒼老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別急著撿東西,時間錨點快不穩了。”
我抬頭看見個穿郵政製服的老頭站在漩渦邊,正是剛才塞信的人。他的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道疤痕,形狀和李大海照片裏的刀傷完全重合。
“你是誰?”我握緊短刀警惕地問。
老頭笑了,笑聲裏混著鐵鏈拖地的輕響:“你可以叫我老李。記住,到了1984年,別相信穿白大褂的人,尤其是左胸口袋插著鋼筆的。”他突然把個鐵皮哨子扔過來,“遇到危險就吹這個,會有人幫你。”
哨子落在我手心,表麵刻著隻貓頭鷹,右眼的位置嵌著顆紅痣,和李大海照片上的痣如出一轍。
“你到底是誰?”我追問時,老頭已經走進漩渦。王德林的魂體突然驚呼:“他的魂體在消散!那不是活人,是……”
漩渦猛地收縮,將我們三人一魂盡數吸入。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我看見林小婉懷裏的李青睜開眼睛,瞳孔裏映著1984年的林場——銀杏樹葉正落滿青石板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背著藥箱往前走,發間別著片銀杏葉,和林小婉錢包裏的玉佩缺口完美咬合。
“林秀雅……”我喃喃自語,判官卡突然發出警報,紅光在視野裏炸開無數代碼:【時間線修正中,BUG001激活,遭遇1984年周誌強】。
落地時正踩在堆枯黃的銀杏葉上。空氣裏飄著青黴素的味道,混雜著煤油的氣息。眼前是間破舊的木屋,門楣上掛著塊牌子:“青石坳臨時衛生站”,字跡被雨水泡得發脹,和BUG001卷宗裏的照片完全一致。
樂樂突然拽我衣角:“爸爸,奧特曼說屋裏有壞人。”他指著窗戶,玻璃上映出個穿郵遞員製服的人影,正往藥箱裏塞著什麽,側臉的痣被帽簷遮住,露出的手腕上纏著紅繩。
“周誌強!”我踹開門衝進去。男人驚慌地轉身,手裏的藥瓶摔在地上,流出的液體在地麵匯成“3”的形狀,和王德林處方單上的劑量數字一模一樣。他後腰的郵包敞開著,露出裏麵的賬本,封皮印著“青峰製藥”的貓頭鷹lo。
“陳默?你怎麽會在這裏!”周誌強的瞳孔驟縮,手往懷裏掏去。我揮起判官卡的短刀,紅光纏住他的手腕,卻在接觸到紅繩的瞬間被彈開——這根紅繩上纏著七縷黑氣,是1998年那七個護林員的魂體。
“周誌國留的後手。”王德林的魂體撞向周誌強,卻被黑氣彈開,白大褂瞬間變得焦黑,“這些魂體被施了鎖魂術,隻能用忘川水才能化解,但我們……”
林小婉突然將李青的銀鐲子扔過來。鐲子在空中劃過道銀光,撞在紅繩上,黑氣發出淒厲的尖叫。我趁機撲上去按住周誌強,判官卡抵住他的喉嚨:“1984年的戰備血到底去哪了?林秀雅的女兒為什麽會被活葬?”
他突然怪笑起來,嘴角的痣開始脫落,露出底下個針孔:“你以為自己在改變過去?太天真了。”他猛地咬破舌尖,血噴在賬本上,“這賬本是時間契約,你們現在看到的,都是周誌國想讓你們看到的!”
賬本突然自燃,火光裏浮現出排字:“1984年7月12日,用37瓶過期青黴素調換戰備血,執行者:周誌強”。字跡正在逐漸模糊,被新的墨跡覆蓋——“執行者:陳默”。
“不好!”王德林的魂體撲向火堆,卻被彈開,“他在篡改時間線!快毀掉賬本!”
我揮刀劈向火堆,紅光與火焰碰撞,竟炸出個時空裂縫。裂縫裏飄出堆嬰兒的繈褓,每個繈褓上都繡著銀杏葉,其中個的標簽寫著“李青”,旁邊壓著張處方單,是王德林的筆跡:“先天性心髒病,需立即移植”。
周誌強趁機掙脫,抓起地上的斧頭砍過來。斧刃帶著黑氣劈向樂樂,我用身體擋住的瞬間,判官卡突然爆發出金光,在我背後凝成麵盾。斧頭砍在盾上,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黑氣被金光灼燒,露出底下七個護林員的臉,他們正對著我流淚。
“他們在求你解脫。”林小婉突然將李青的手按在斧頭上。李青的指尖流出銀光,順著斧刃蔓延,黑氣像冰雪般消融。七個魂體對著我們鞠躬,化作點點星光,融入判官卡——卡麵的貓頭鷹翅膀上,多了七道金色紋路。
周誌強癱在地上,看著手裏的空斧頭,突然放聲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周誌國說隻要照做,就給我弟弟換心……可他騙了我……”他從郵包掏出個鐵皮盒,“這是林秀雅托我寄給女兒的信,我藏了三十年……”
信紙上的字跡被淚水泡得模糊,依稀能辨認出:“媽媽在郵筒裏藏了真相,青兒,別相信戴金絲眼鏡的人”。信紙背麵畫著個郵筒,筒身上刻著“73”,旁邊標著串坐標——正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木屋外突然傳來警笛聲。我衝出屋,看見輛警車停在衛生站門口,車牌號是“青A1984”。車門打開,下來的警察舉著槍對準我們,胸前的徽章閃著銀光,和周誌強的郵遞員徽章同款,隻是上麵的貓頭鷹眼睛是顆紅痣。
“陳默,好久不見。”警察摘下單警帽,露出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手裏的槍突然變成判官卡,卡麵的紅紋正在遊動,“看來你終於找到這裏了,歡迎來到時間的終點。”
我的心髒驟然停跳。判官卡在掌心劇烈震動,紅光與對方的卡麵共振,在半空拚出完整的貓頭鷹圖案,左眼嵌著我的血珠,右眼嵌著他的——原來這張卡,本就是對開的兩半。
“你是誰?”我的聲音在發抖。
對方笑了,笑容和周誌國如出一轍:“我是未來的你,是BUG000卷宗的最後頁。”他舉起卡,紅光在牆上投出段影像:我在奠基坑裏挖出樂樂的玻璃罐,親手簽下移植同意書,“你以為自己在救人?不,你隻是在完成宿命。”
樂樂突然指著對方的胸口:“他沒有心!”
對方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胸腔,那裏插著根輸液管,連接著個標著“38”的玻璃罐。“因為我的心,早就給了李青。”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青石坳的郵筒裏,藏著你選擇的權利,陳默,是讓時間循環下去,還是……”
他的話被陣爆炸吞沒。木屋突然起火,和1998年的火災場景重疊。我抱著樂樂衝出火海,回頭看見未來的自己被火焰吞噬,手裏的判官卡飛過來,與我的卡合二為一——卡麵的貓頭鷹終於完整,雙眼射出金光,在火海上空撕開道裂縫。
裂縫裏落下個郵筒,筒身刻著“73”,正是林秀雅信裏畫的那個。我衝過去打開筒門,裏麵塞滿了泛黃的文件,最上麵是份醫院記錄:“1984年7月13日,林秀雅產下雙胞胎,長女李青,次女林小雅”。
林小婉突然捂住嘴,她的玉佩從領口滑出來,和文件裏的照片完全吻合——她就是林小雅,李青的雙胞胎妹妹。
郵筒底部有個暗格,裏麵藏著塊沾血的手術同意書, donor欄寫著“林秀雅”,recipient欄寫著“李青、林小雅”。簽名處的血漬裏,混著根長發,DNA檢測報告的結果附在後麵:與樂樂的基因完全匹配。
“樂樂是……”我突然明白,難怪周誌國要給樂樂換心,因為他是林秀雅的外孫,是唯一能同時匹配雙胞胎的移植體。
火焰突然從四麵八方湧來。王德林的魂體推著我們鑽進郵筒:“快進去!這是最後的時間錨點!”他的白大褂被火焰吞噬,“告訴林秀雅,我沒辜負她的托付!”
郵筒門在身後關上,黑暗中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判官卡在掌心發燙,卡麵投射出林秀雅的影像:她在血庫裏往輸液袋裏注射什麽,身後站著個穿黑袍的人,手裏的卷宗封皮泛著黑——是張判官,不,是年輕時的周誌國。
影像消失時,我聽見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說:“下一站,1976年地震現場。記住,別相信你看到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