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屋漏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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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張虎和陳豹的幫助下,林宣很快就清理完了院子裏的雜草。
    看著整潔了不少的院子,他頓時覺得舒心了許多。
    既來之,則安之。
    縱然處境艱難,生活的儀式感也不能少。
    若非秉持著這樣的人生態度,他也不會在那窮困的山村裏堅持那麽久。
    張虎和陳豹走後,林宣將枯草堆在一處點燃,自己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著跳躍的火苗出神。
    一夜過後,林宣已經完全消化了這位靖邊司小旗官的記憶。
    他所在的王朝,名為雍國,而林宣從小長大的地方,則位於大雍的西南邊陲。
    這裏各方勢力錯綜複雜,土司割據,鄰國虎視眈眈,朝廷設立“靖邊司”,取靖邊安民之意,負責西南情報與維穩。
    林宣母親早亡,父親原本是靖邊司百戶,三年前,犧牲於一次秘密任務。
    父親死後,林宣子承父業,加入靖邊司,做了一名小旗官。
    林宣依稀記得,他的父母是從京城遷徙而來,因此自己在這思州,也沒有什麽親戚。
    無父無母,無親無戚,倒也無牽無掛。
    從院子角落的老井裏打了桶水,脫掉外衣,任由清涼的井水衝刷身體。
    低頭看著自己飽滿的胸肌,清晰的腹肌輪廓,林宣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上輩子夢寐以求的完美身材,就這麽輕易的得到了?
    靖邊司坐鎮西南邊陲,經常要執行一些危險的任務,司內除了一些文書之外,幾乎人人習武,林宣自然也不例外。
    他所修行的,名為“鎮嶽功”,是靖邊司提供的內部功法。
    鎮嶽功共有九層,練成第一層,力量、耐力和速度便會遠超常人,對付普通人,以一敵十不在話下。
    若是練至第九層,更是擁有近乎不壞身軀,能禦空飛行,顯化山嶽法相,舉手投足間,有毀天滅地之能。
    毀天滅地的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也足夠說明巔峰武者的強大。
    林宣是三年前加入靖邊司的,也是自那個時候起開始修行鎮嶽功。
    在加入靖邊司之前,哪怕是他那身為百戶的父親,也不能將靖邊司的內部功法傳給他。
    三年時間,林宣隻練成了鎮嶽功第一層。
    隻有等他突破第一層,才能接觸到第二層的功法。
    即便是鎮嶽功第一層,林宣在瞬間爆發的速度,力量,也是非常可怕的,但拚盡全力刺出的匕首,卻被那黑袍人用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夾住……
    林宣猜測,對方的實力最少有六品,比靖邊司百戶隻強不弱。
    武者實力每提升一品,力量、速度、耐力、反應以及對身體的掌控力都有質的飛躍。
    六品武者,就算是站著不動讓他砍,他也破不了對方的護體罡氣。
    越想越絕望,林宣幹脆不去想了。
    他打算出門一趟,添置一些鍋瓦瓢盆之類的日用品,再買些米麵肉菜。
    以前在山裏駐村的時候,出門不便,道路難行,林宣幹脆自己開夥,在網上跟著那些特廚學做菜,久而久之,也練出了一手不錯的廚藝。
    破落卻又整潔的小院中,沉寂已久的煙囪,又冒起一陣炊煙。
    一個小時之後,院中的石桌上,已經擺上了四菜一湯。
    雖然隻有一個人,但林宣還是做的頗為豐盛。
    就當是為初來這個世界的自己,接風洗塵吧……
    林宣剛拿起筷子,院門被人輕輕叩響。
    經過一夜調整,他的神經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緊繃,放下筷子,走到門口,打開院門,看到站在外麵的身影時,林宣先是一怔,隨後便立刻抱拳:“屬下參見百戶大人!”
    來人正是陳百戶。
    不過此時的他,並未穿那件壓迫感十足的靖邊司製服,而是穿了一件常服。
    林宣心中有些緊張,陳百戶找他,所為何事?
    陳百戶沒了在靖邊司的嚴肅,對他微微一笑,說道:“不用緊張,我隻是來看看你,你的傷怎麽樣了?”
    林宣恭敬道:“謝百戶大人賜藥,已經痊愈了。”
    陳百戶走進院中,鼻翼微動,麵露訝色:“嗯?什麽味道,竟如此之香……”
    走到香味的源頭,他看著桌上這幾道對一人而言略顯豐盛的飯菜,看向林宣,問道:“這是你做的?你何時學會下廚了?”
    林宣此時神經更為緊繃,他還是大意了,往日的靖邊司小旗官林宣,顯然是不下廚的,自己這麽做,和他以往的行為大相徑庭,會不會引得陳百戶的懷疑?
    他心念急轉,很快就想好了說辭,輕歎了口氣,低下頭,說道:“小時候和母親學的,以前懶得下廚,昨日經曆生死,感悟良多,忽然想換個活法……”
    好在陳百戶並未多想,徑直坐在桌旁的一張石凳上,問道:“你一個人吃的完這麽多?不介意添雙筷子吧?”
    林宣忙去廚房取來筷子,又盛了滿滿一碗米飯。
    陳百戶夾了一口菜送進口中,表情微微一怔,細細咀嚼吞咽過後,才開口道:“你的廚藝,比你娘當年可好多了,可惜沒有酒,不過臨走之前,能吃上這麽一頓送行宴,倒也不錯……”
    林宣心中正忐忑不安,揣測陳百戶的來意,聞言一愣:“臨走……,百戶大人要去哪裏?”
    陳百戶又吃了幾口菜,微微一笑,說道:“價值十萬兩白銀的玄光甲被搶,死一個洪天哪裏夠,我作為押送的主責之人,也難辭其咎,上麵命我前往的北邊的調令已經下來了,明日就要啟程。”
    “北邊?”
    林宣心中一驚,思州位於雍國西南,雖然土司割據,南詔作亂,但都是些小打小鬧,百戶級別的強者,相對安全。
    北邊可不一樣,雍國北邊,強敵環伺,常年戰爭不斷,別說百戶了,就連千戶都有陣亡的風險。
    如果不是因為前身,陳百戶也不會受到如此牽連。
    林宣想要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陳百戶看著他,緩緩道:“你爹臨終之前,托我照顧好你,這次,我恐怕要辜負他的囑托了……,靖邊司實非善地,動輒便有性命之憂,我走以後,你最好也辭了差事,幹一門正當的營生,娶妻生子,安穩度日,也未嚐不是一種福氣……”
    這一番叮囑,看似簡單,實則發自肺腑。
    感受到陳百戶長輩般的關懷,林宣感動之餘,心中不免生出些許苦澀。
    他又何嚐不想安穩度日?
    但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他的命運,便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了。
    陳百戶素來寡言,林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這一頓飯吃的十分安靜。
    臨走的時候,陳百戶拍了拍林宣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剛才說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你們幾個的身上,已經打上了我的烙印,繼續留在靖邊司,吳顯仁不會讓你們好過……”
    目送陳百戶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林宣的心情有些沉重。
    隻有留在靖邊司,他對南詔才有價值。
    離開靖邊司,那手段狠辣的黑袍人豈會答應?
    有陳百戶在,他在靖邊司的日子,還能過的舒服些。
    陳百戶走後,自己連唯一的靠山都失去了,處境將會變的更為艱難……
    前有狼,後有虎,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宣輕歎一聲,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百戶被調走之前,雖然放了林宣半個月的假,但距離下個月初一,隻有不到十天。
    到時候,如果提供不了有價值的情報,黑袍人那一關,恐怕沒那麽輕易過去。
    這幾天,他不能總窩在家中。
    第二天一早,林宣就來到了靖邊司。
    剛剛走到靖邊司衙門口,便有一人迎麵走來。
    那人看到林宣,腳步一頓,說道:“林宣,你來的正好,省得我去你家一趟,吳百戶有事找你,你自己去值房見他吧……”
    林宣目光微不可查的一動。
    此人是靖邊司的一名書辦,以前見到他,都是稱呼“林小旗”的,今天卻直呼他的姓名,還真是樹倒猢猻散,想來吳百戶找他,也不會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