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靈衣】的輔助，肖染身影騰空，片刻就看到長春會館的位置。
    隻是肖染現在不敢貿然靠近，躲在一處角落裏悄悄的探出頭來觀察。
    目光一瞧，饒是肖染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可看到麵前的畫麵也是心裏一陣哆嗦。
    隻見麵前的街道安靜的可怕，長春會館的大門已經不見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鮮血染紅的青石板上生出許多猶如毛發般纖細的菌絲，結成一張毛毯。
    看上去就像是一張紅毯從大門裏麵延伸出來一樣，可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這紅毯下麵還夾雜著一些斷臂殘肢的碎片。
    大門旁，一顆顆人頭，頭發糾纏在一起，連成一串，懸掛在門梁上。
    若是如此，肖染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這種畫麵在黃災軍那邊看多了。
    可問題是……這些腦袋……還活著。
    一顆顆腦袋，兩眼珠子都在打轉，嘴巴似乎還有意識的在開合著，像是在低語著什麽。
    肖染豎起耳朵仔細聽，才終於聽清楚這些人口中在念什麽。
    “八方風雨、街亭小樓風何來。”
    “虎嘯山林，山上山下去何方。”
    肖染聽仔細了，臉上才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若是旁人聽了還以為是對聯呢，可若是懂切口的人一聽就明白，這分明就是江湖切口。
    這兩句黑話，第一句還好理解，就是問你，從什麽地方來。
    第二句就有點考究，有道是上山學藝、下山報仇。
    上山虎是有門派出身，下山虎是學成出山的意思。
    所以第二句，問的是你的出身來由。
    這兩句切口你若是答非所問，這店家就知道，原來是個外行。
    到時候喊上一句：“老寬草淺，客官裏麵請！”
    怕是這一夥人今天晚上的命就要留在這了。
    這都是江湖上用的東西，長春會館雖然也比較考究這些江湖話，但不會把這些東西直接拿到明麵上來。
    獸爺的記憶裏也曾特意提及過，說時代變了，所以哪怕你不會說這些江湖話，長春會也會做你的生意。
    隻不過少了幾分優待的特權而已。
    “奇怪，把切口留在門外是什麽意思？？難道還要做生意？？”
    肖染心裏感到古怪，目光環視四周了一圈，目光看向不遠正對門的蓬萊樓。
    相比長春會館，蓬萊樓就顯得正常多了，大門緊閉，門上雖然多了幾個血手印，但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大問題。
    肖染注意到蓬萊樓的門梁上，比往日多了一麵牌子。
    這牌子四方形，大概有平板電腦差不多的大小，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字。
    【歲供平安】
    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麽，但應該是某種特殊效果的詛咒物。
    “蓬萊樓看上去應該沒什麽問題，看來這次是真的衝著長春會去的。”
    肖染想到墨菊所說過，這場算計是針對長春會的。
    原因是什麽肖染不清楚，墨菊也沒說，可現在看來，那封印就是這他們給毀的，剛好在新任會首笑白峰上位，大張旗鼓招兵買馬的時候，封印就破了。
    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早早就算計好的。
    “這下長春會就算是不完蛋，嘿嘿，未來也別想再落得好處！”
    肖染心底冷笑起來，對長春會這個下場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麽，獸爺的記憶裏清清楚楚，這幫人明麵上是幫著所有入門者，實際上做的都是生意。
    除了第五醫院，第七中學這兩個大產業之外，長春會名下，還有不少小的產業，什麽皮肉作坊、靈藥工廠等等。
    別看產出的東西物美價廉，可那都是用命去換的。
    光是那再造爐，就有七八個之多，拘禁在裏麵的陰魂更是多不勝數。
    長春會打的算盤，是唯恐迷城下沉的速度太慢，恨不得早早就讓迷城砸進現實，到時候長春會憑借著自己占據的產業，在現實中的地位更是不可想象。
    這些如意算盤，哪一條不是踩著人命來做的。
    所以他們被算計，也真是活該。
    肖染躲在樓頂心裏罵罵咧咧了一陣後，目光一轉，盯著麵前長春會館的大門。
    猶豫了一陣後，還是飛身落下，徑直朝著大門前走去。
    雖然不知道現在長春會館究竟是誰在當家，可既然把切口放在門外，那便是要做生意的樣子。
    李吉雖然叮囑自己繞著點走，但那指的是晚上。
    現在已經五更天了，雖是淩晨可也是過了最危險的時候。
    自己來都來了，既然對方是開門做買賣，那索性就看個明白。
    隻要肉身不損，憑借自己的本事，想要走也未必是難事。
    肖染走到門前，越往前走，那掛在房梁上的人頭聲越大，反反複複就是一句。
    “八方風雨、街亭小樓風何來。”
    “虎嘯山林，山上山下去何方。”
    對此，肖染則是在口中默念道：“春風吹得故人來，虎臥梅莊未下山。”
    肖染的這段話，既是表明自己從東邊而來的熟客，同時後半段卻也是拉上梅花莊的虎皮。
    若是在昨天之前，自己絕不會這樣說，可經曆了這一晚上的事情後，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負上了梅花道人的債務。
    既然你讓我背債，那我扯你的虎皮也是應該的。
    至少肖染這樣做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反正自己不能吃虧。
    隨著肖染話音落下，耳邊繁複的低語聲立刻消失不見。
    就見麵前漆黑的大門裏麵，逐漸亮起幾盞微黃的燈光。
    見狀，肖染知道自己所料想的沒錯，當即大步流星的往裏麵走。
    隻帶走進門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讓人感覺呼吸一下都像是沾上了一口血一樣的濃烈。
    “歡迎來到長春會館，閣下需要買點什麽？？”
    肖染循著聲音望去，隻見笑百峰的身影慢慢從櫃台後麵走出來。
    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絲，連眼球也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兩個空洞洞的窟窿。
    肖染仔細一瞧，麵前的笑百峰下半截已經沒了，一根粗大的尾椎連接他脊骨上，仿佛是一張大手戳進了笑百峰的身體裏麵，將他當做可以操縱的木偶。
    至於尾椎的另一端，則是沿著櫃台下麵一直往後延伸，直至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我以前來過，但很久沒有來了，不知道你們家現在做的是什麽生意。”
    “我們這裏啊，應有盡有，我們售賣的東西，更是尋常見不到的好東西。”
    笑百峰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隻是明明是在笑，可兩行血淚卻是從眼眶裏溢出來，滴答滴答的落在桌子上。
    肖染能夠看到笑百峰臉上抽搐的肌肉，似乎是在極力抗拒著。
    “和外麵的腦袋一樣，他們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麽？”
    肖染越看越覺得這像是接屍人的手段，隻是對方的手段，明顯比自己更殘忍。
    無論笑百峰究竟是怎麽坐上會首的位置，都是長春會四大會首之一，現在卻淪落到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真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把他們變成這個鬼模樣。
    隻見笑百峰從櫃子下麵取出幾個水晶罐頭放在桌上，向肖染介紹道：
    “客官，這就是我們新產品，命煞。”
    聽到命煞兩個字，肖染陡然睜大了眼睛，心中驚道：“這東西都有？？”
    命煞這東西，肖染太熟悉了。
    上次在黃泉，自己完成了縫合任務，創造出了縫合物黑棍之後，獲得了命運的珍籠。
    當時是老妖從裏麵取出了一朵梅花，為自己補全了命數。
    而那朵梅花就是命煞。
    當時老妖臨走的時候，還特意提醒過肖染，讓他找機會，把剩下三根命柱上麵的命煞給換掉。
    這件事肖染一直牽掛在心裏，隻是這種東西，自己沒有那個更換的手段。
    需要等自己進一步進階到C級【盜運人】後才能找機會謀劃謀劃。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在這裏就有賣。
    肖染看著這幾個水晶罐頭裏麵的命煞，從左到右一字排開。
    【金泉鼠】：丙等，天柱，能令自身財運加強，橫財不斷。
    【地藏花】：乙等，時柱，有絕處逢生的運道加持，自身越是危險，運氣越是驚人。
    【烽火旗】：丁等，月柱，善戰不疲，若是從軍可運氣加強。
    【夜逢春】：丁等：年柱，夜晚運氣極好，且容易遇到出其不意的豔遇。
    肖染目光紳士過這幾個命煞，說實話都不錯，哪怕是丁等的命煞，也比自己的強太多了。
    “隻有這些麽？”
    肖染抬頭看向笑百峰問道。
    命府之中，有四根命柱，年、月、天、時。
    自己現在的時之柱上，是從命運珍籠裏麵得到的梅花煞，不需要更換，但其他的命煞，肖染看著也有些不喜歡。
    笑百峰指了指麵前這幾個命柱：“您是本店開業第一位客人，這些好東西都是新鮮貨，先到先得。”
    “新鮮？”
    肖染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目光環視了一眼四周後，便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些命煞上。
    “那麽……售價呢？”
    肖染不著急去選擇，謹慎的抬起頭詢問價格。
    麵前笑百峰聞言，臉上的笑容更是扭曲起來：“本店可以提供多種方式來支付，要麽用壽命來還，要麽用寶貝來換，當然，你也可以用別的，例如你的眼睛、器官、甚至是屍體，子嗣、命煞都可以，唯獨不能用冥錢。”
    說完笑百峰才不急不慢的從櫃台下麵，拿出一塊牌子。
    “忘了提醒您了，本店有本店的規矩，不多，隻有一條。”
    肖染目光看向牌子，隻見上麵寫著一段話。
    【入店時，無財不難，出店時，無買賣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