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棍的出現，純屬是肖染預料之外的事情。
    但黑棍作為自己的創造物，和自己是有著非常微妙的感應。
    當兩者出現在附近的時候，這種感應會越來越強烈。
    隻是擺渡老人撕開的空間裂痕太小了，黑棍隻能感應到肖染在附近，卻感應不到具體的位置。
    這就是肖染用定位槍，朝著裂痕開槍的原因。
    不過，黑棍出現在這附近，恐怕不會是一件巧合的事情。
    肖染拍了拍黑棍的臉龐，隨即轉身走到那位眾人看不清，也看不透的邋遢老人身旁。
    “前輩，是你讓黑棍來找我的麽？”
    老妖轉過頭，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路過。”
    麵前的老妖一如往常的少言寡語，肖染其實一肚子話想要問，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好去開口。
    隨即老妖目光在肖染身上打量，雖然兩人都是熟人了，可老妖的目光掃過來時，肖染也會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老妖收回目光，輕聲道:“梅花起作用了。”
    “梅花！”
    肖染腦海中閃過當初老妖從命運珍籠中捏出一朵梅花為自己補全命格的畫麵，不由得心頭一動：“果然如此。”
    當初就是因為老妖出手，將這朵梅花融入自己命格，之後自己才鬼使神差的一步步收集齊陰行四門，成為梅花道人的繼承者。
    可以說自己有今天，全是老妖當初信手一捏的結果。
    “是，這件事還要多謝前輩。”
    肖染再次拱手道謝。
    “我沒有改變什麽，你的命依舊還是那個樣子，宿命如此誰也改變不了，一朵爛桃花，孤燈無依人。”
    肖染聞言皺起眉頭，雖然不明白老妖這句話的意思，但怎麽聽都不像是好話，爛桃花？是指自己的接任梅花道人的位置麽？？
    不等肖染開口詢問。
    老妖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樓房後：“既然不願意走，那就留下來吧。”
    “快逃！！”
    房屋後，黑風老鬼和鬼牛車夫，兩者心底大驚，不敢有絲毫遲疑，一人朝著左邊跑，另一人則是潛入黃泉朝著右邊跑。
    但在老妖的麵前，兩者跑與不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老妖伸手隔空一巴掌拍過去。
    頓時周圍的空間都像是被拉扯扭曲起來，相隔千米的距離之外，黑風老鬼似所有感，兩眼猛地瞪圓：“饒命！！”
    可下一秒周身黑風爆碎，自身像是被一股力量強行擠壓成一團，變成一顆黑色的珠子被老妖一把抓在手心。
    老妖左手尚未收回，右臂已然抬起。五指箕張間，黃泉水麵驟然翻起滾滾浪潮，渾濁的河水倒卷著騰空而起，竟在半空凝成青灰色的掌印，朝著鬼牛車夫拍下來。
    哞！！
    感受到大難臨頭，鬼牛車夫索性不再逃了，迅速拿出一枚丹藥吞入口中，緊跟著又取出一件詛咒物出來。
    那是一支青銅犀牛角。
    上麵盡管已經滿是銅鏽，可依舊無法遮掩其精美的紋理。
    鬼牛車夫將這東西激活後，往自己腦袋上一頂，身形驟然迸發出一片青綠色的光芒，轉瞬間一頭高六米的青銅犀牛橫空出世。
    犀牛全身詭異的咒紋閃動，散發著古老原始的蠻荒氣息，渾身筋肉如同青銅澆築，每塊肌肉紋路間都流淌著淡金色的火焰。
    然而老妖臉上依舊麵無表情，空洞的眼神看著鬼牛車夫，儼然就如同當初在黃泉裏信手捏殺的那些魚怪一樣。
    他的手指帶著某種詭異的韻律，指尖叩擊虛空。鬼牛車夫頓時渾身一顫，口鼻七竅噴出滾燙的青銅汁液，僅僅不到片刻，碩大的青銅身軀最終化作布滿裂痕的陶俑。
    “砰！”的一聲炸的粉碎。
    一顆青銅牛心從粉塵中飛出，落在老妖的手上。
    這一下，除了肖染之外，所有人都隻覺瑟瑟發抖，兩位稱霸一方的大邪祟在老妖的手下完全就像是幼童一樣，不堪一擊。
    “這老家夥不會是傳聞中埋葬在黃泉裏的禁忌吧？？”
    金蟾子歪著頭小心在老妖的身上打量，傳聞黃泉之中，有許多上古時代稱王稱霸的天驕，在死後不願入輪回，就將自己沉入黃泉。
    這些人被稱為禁忌，一旦被發現複活，整個陰曹都會傾盡全力去剿滅對方。
    如果麵前這個老家夥真的是某種禁忌，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過這種事金蟾子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反正現在這位禁忌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自己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就行。
    老妖掂量著手上這兩件東西，轉身將其黑風老鬼的被壓縮成團的石頭遞給肖染。
    “以後用得到。”
    “多謝前輩。”肖染伸手接過來。
    這可是A級大邪祟出產的寶貝，肖染拿在手上隻覺這東西冰冰涼涼的，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提示。
    老妖則是將目光看向集市遠處，看了一眼，搖頭道：“跑了一個，就這樣吧。”
    肖染聞言心頭一動，估摸著逃走的那位恐怕就是東珠夫人。
    這老娘們厭勝無雙，怕是一早就察覺到情況不對，早早就開溜了。
    老妖轉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金蟾子和喜媽媽。
    金蟾子被老妖目光一打量，不由全身一僵，一時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動。
    “太嫩了！”老妖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目光卻是從金蟾子身上收了回來。
    這也讓金蟾子有種如臨大赦的感覺，身後竟是已經被冷汗浸透，像是剛從鬼門關裏走回來了一遭。
    老妖目光又看了一眼喜媽媽，但也僅僅隻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理會。
    “走了！”老妖說了一聲走了，便是飛身躍起，踩在黑棍的頭上，順手把手上那顆青銅牛心，直接丟進黑棍的嘴裏。
    看著黑棍舌頭一卷，就把牛心吞噬下去的樣子，肖染不得不感歎黑棍跟在老妖的身旁，恐怕就沒為吃的發愁過，這要是跟在自己身邊，估計是連吃都吃不飽。
    “嗚嗚嗚！！”
    黑棍不舍的晃動著腦袋，向肖染告別。
    “前輩，這麽快就要走麽，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
    肖染見狀趕忙追上去。
    “我還有一些地方要去。”老妖點了點頭，空洞的目光讓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肖染聞言，便不再多問了。
    立刻拿出之前賈有財的空間挎包，從空間裏取出許多食物、淡水、各種零食和酒水全都一股腦的塞了進去。
    “路途遙遠，這裏有一些吃喝酒水，前輩拿著，哪怕是路上打發時間也好。”
    對於老妖這種級別的人來說，東西不重要，一份心意足以。
    老妖見狀隨手就把袋子接了過來：“走了。”
    說著就拍了拍黑棍就要離開。
    “等一下！！”
    這時候喜媽媽突然想到了什麽，追上前：“前輩，帶我一起走吧，做什麽都好，哪怕是給前輩您做牛做馬，我隻想跟著前輩，跟著您去看看那個地方。”
    喜媽媽的舉動讓所有人感到意外。
    但一旁金蟾子卻是眉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後，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
    老妖也不理會喜媽媽，朝著肖染微微頷首，黑棍便是晃動著腦袋準備離開。
    “前輩！！”
    喜媽媽見狀一時躊躇不前，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跟上去。
    一旁肖染見狀，開口道：“前輩沒拒絕你，就是默許了。”
    聽到肖染的提醒，喜媽媽兩眼一亮，感激的朝著肖染點了點頭後，就快步躍上黑棍的頭頂，老老實實的站在老妖的身後。
    隻待黑棍準備將腦袋收回時，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張開嘴巴，對著惡鬼集市昏黃的水麵猛地一吸。
    “呼呼……”
    原本已經淹沒的集市，水位頓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甚至許多潛藏在水下的東西也被黑棍直接吸入口中，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許多惡鬼集市裏的倒黴蛋。
    不過水位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下墜，至於一些漏網之魚，也不用去管，沒有了黃泉的滋養，這些東西很快就隻能成為別人獵物。
    “嗚！！”
    黑棍將水都吸幹了之後，朝著肖染晃了晃腦袋，這才把頭縮回了黃泉。
    “好自為之！”
    老妖朝著肖染擺了擺手，隨後伸手一抓，原本被撕裂的虛空，便是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迅速合攏。
    隻待裂痕徹底消失，眾人才如夢方醒。
    再回頭一瞧，隻見偌大的惡鬼集市，已經是滿目瘡痍，不由得滿臉惆悵。
    腦子裏隻有八個字，神仙打架，恐怖如斯。
    不提老妖和黑棍，僅僅是擺渡老人等這些大邪祟，就已經讓他們這些入門者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此刻所有人腦子裏閃過的唯一一個念頭。
    “變強！”
    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相信沒有人再想要體會到第二次。
    很快，廢墟中，一些僥幸活下來的鬼商，小心翼翼的爬出來，看著被毀於一旦的惡鬼集市，一時間滿臉的迷茫。
    “哢！！”
    這時廢墟裏，一個老頭爬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從身後倒塌的房屋裏麵，扒拉出自己的貨擔，打開一瞧，裏麵是各種各樣的梳子。
    確定都沒有少，臉上這才鬆了口氣，把貨擔往肩膀上扛，從腰間抽出自己的小皮鼓。
    “鏜鏜鏜鏜……”
    皮鼓的聲音響起，老頭咧嘴一笑，吆喝道：“開穴嘍！！鏜鏜鏜鏜………”
    眾人聽到這老頭的吆喝聲，原本茫然的神色一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轉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要走了！”
    金蟾子聽到這一聲吆喝，就知道這個地方算是完蛋了。
    肖染走過來，看著那賣梳子的貨郎，點了點頭。
    江湖生意，賣梳篦（梳子）的叫發首。（注：第八十一章介紹過這個規矩。）
    開穴，就是大家撤退的意思。
    眾人聽到開穴，就要走，這是規矩，這個也是代表著集市結束的意思。
    這時，肖染目光一凜，目光驟然鎖定向遠處金牛的方向，冷聲道：“不過，有些人可以走，有些人怕是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