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賞著花，趙珩之的心神卻不在鮮花上麵。
    前幾日聽那女郎說，她打算來賞花，也不知來了沒有。
    抱著有些微妙的心情答應了李詩棠的邀約，但他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能遇到她，換句話說，他隻是想來看看，將心中那抹癢意徹底消除。
    目光在那些女郎身上略過，沒有看到她的身影，趙珩之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落。
    腳步隨著李詩棠走著，漸漸走入了花叢中的深處，陽光漸漸被樹枝遮擋住，空氣也變得更加清新起來。
    大片的八仙花映入眼簾，組成了花的大海，千百朵小花攢成繡球，挨挨擠擠，遠遠看去，好似浮在綠葉間的彩雲。
    “太美了。”
    李詩棠感歎著，她轉過頭，想與趙珩之分享喜悅，卻見他愣愣地看著遠處。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看到了一位頭戴月白輕紗羅帷帽的女郎，身邊還跟著一位侍女，顯然也是出來賞花的。
    看清對方容顏的那一刻，李詩棠晃了一下神，很快便反應過來。
    “殿下？”
    她的聲音讓趙珩之回神。
    “殿下可是認識那女郎？”
    認識麽？
    趙珩之想起那日她對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應該算是認識吧？
    “嗯。”
    “那殿下可要邀請她一起前來賞花？”
    李詩棠沒見過對方，想來也不是什麽身份高貴的女郎，那便不能與她爭這太子妃的位置了。
    不過對方的容貌，還是讓她感到些危機，所以她也想見見對方，打探她的來曆。
    “不用。”
    趙珩之斷然拒絕。
    李詩棠還想說些什麽，卻見一男子朝那女郎走去，兩人行為親昵，關係看上去很不一般。
    她恍然大悟，對方應該是已出閣，或是已有婚約的女郎。
    然而，趙珩之臉色卻不太好看了，因為那男子根本不是陸辭。
    可她與那男子很是親昵，她該不會是做了什麽對不起陸辭的事吧？！
    ......
    “玉兒姐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玉兒扭頭，看向了有些時日未見到的少年。
    “雲舟。”
    看到日思夜想的麵容，沈雲舟腳步一頓，隨後又加快迎了上去，心中既酸澀又甜蜜。
    “許久不見，玉兒姐姐愈發清麗動人了。”
    她今天身著一襲水色煙紫羅裙，襯得她身段玲瓏窈窕，外罩了一層白禪翼紗衣，帷帽垂落的素紗長及腰際，素紗上麵繡著疏疏落落的花。
    “真的嗎？”
    沈玉兒因他的話露出笑容，含笑的眸光讓沈雲舟的心髒噗通直跳。
    “真的！”
    沈雲舟重重點了下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驟然紅了耳根。
    她今日的衣裙露出了她的肌膚，沈雲舟清楚地看到了她鎖骨上有一顆小痣，注意到她頸間的瓔珞圈，更襯得她肌膚水潤瑩白。
    “怎的，一段時間不見我，還害羞上了？”
    沈雲舟臉紅的像個猴子屁股似的，他摸了摸發燙的臉，忍不住求饒：
    “玉兒姐姐就別打趣我了，你明明知道的......”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沈雲舟走到她身邊，與她的距離靠的很近。
    他知道不該這樣做，可是很快，他就要去關外了，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她的容顏。
    “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昨天母親去侯府找了你。”
    “她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過分的話？抱歉，都是我的問題，如果你生氣的話，我就......”
    “她告訴我，你要去參軍，是嗎？”
    沈玉兒打斷了他的話，沈雲舟頓時沉默下來。
    蓮心在身後扯住了安福，示意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空氣安靜下來，沈玉兒踏著石板，聽著林中時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過了許久，沈雲舟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父親母親覺得我是衝動，可這是我深思熟慮做出的選擇。”
    “玉兒姐姐，我不是讀書的料子，這條路我走不通。”
    “可現在西戎來犯，戰爭就要來了，卻也是我的機會。”
    “我的承諾是認真的，我不想因為自己的遲疑，自己的無能，離你越來越遠。”
    沈玉兒看向神色認真的少年，他眼神堅定，往日裏有些浮躁的氣質已經收斂了下去，整個人竟然變得有些沉靜下來。
    “可雲舟，戰爭不是兒戲，會血流成河，會有無數生命的流逝。”
    “若是為了我，你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更何況，我從未對你做出過承諾。”
    “不是這樣的！”
    沈雲舟猛地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表情真摯。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就像我說的那樣，若有一日，你過得不幸福，或者想離開侯府，這需要權勢。”
    “可我什麽都沒有，我不想你身後什麽都沒有，隻有我的一席空話。”
    “玉兒姐姐，雲舟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戰爭的殘酷與血腥，可是，可是，可是......”
    囁嚅了許久，沈雲舟還是說不出那些話，不是不敢，是他知道，他沒有資格說這些話，說了也是給沈玉兒徒增煩惱。
    少年人有著一腔熱血，戀慕之人的笑容，是他心中最為重要的存在。
    “我知道了。”
    沈玉兒回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卻為沈雲舟帶去了最為有效的回饋，支撐著他的決定。
    “我會等著你歸來的。”
    “但是若你死在了戰場，我也不會掛念你。”
    沈雲舟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可嘴角還是不由得揚起笑容，少年露出極為耀眼的笑容：
    “我會活著回來的，玉兒姐姐！我才不願你忘記我！”
    沈雲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的話比沈玉兒的更動聽，讓人想要落淚。
    他並不是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是真的考慮了所有的不利因素，考慮了他能不能回來。
    可是，這並不隻是為了沈玉兒，更是為了他自己，
    說什麽為了玉兒姐姐而參軍，那豈不是將她放在火架上炙烤，若他未能回去，所有人都會將罪過歸功於她的身上。
    “有了姐姐的回話，雲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麵前，讓你這輩子不能忘卻於我！”
    “哦，真的嗎？”
    沈玉兒眉頭輕挑，微微動了動手指，指腹劃過他的手背，沈雲舟僵住。
    猛然發現兩人的手還相互握著，他害羞得想收手，卻又忍不住想多與她接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