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舟先回了沈家見了父母。
    兩老自然是喜極而泣，不停地關心著沈雲舟。
    直到提起了沈玉兒，沈修歎了口氣，將這些年來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沈雲舟。
    “雲舟，你難道還？”
    沈母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雲舟。
    “母親不必為我操心了，我心中有數。”
    他不願提及這個話題，便主動揭過。
    過完接風宴，沈雲舟回到了他的房間，看著周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他不由得發出了感歎。
    這次回來，大家都變了。
    父親不再像以前那般壯碩，母親的脾氣也不像以往那般固執，就連二姐，也已經嫁與他人，大姐也出了侯府。
    這一刻，沈雲舟心中不由得生出了驚慌。
    玉兒姐姐也變了吧？她會不會已經忘掉他了？會不會已經不在意他了？
    “安福，你說，我現在這副模樣還好看嗎？”
    沈雲舟摸了摸自己粗糙的皮膚，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翩翩少年郎了，肌膚不再白皙，容貌不再如從前那般俊俏。
    “當然好看，我家少爺是最好看的。”
    安福咧嘴一笑，皮膚和沈雲舟一樣黑，雖然他沒有上戰場，但幾年的營地生活讓他也變得大大咧咧了起來。
    “三小姐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真的嗎？”
    沈雲舟喃喃自語，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有些舊的繡帕，上麵繡的是鴛鴦圖案，正是沈玉兒送給他的那一張。
    繡帕沒有一絲損壞，被保存得很好，可見其主人的用心。
    夜晚降臨，月明星稀。
    京城的一切比邊塞好上太多了，哪怕是簡單的環境都不能相比較。
    沈雲舟手中舉著酒杯，坐在窗欄處眺望月亮。
    月亮皎皎，清透的月光照在大地上，溫柔又寂靜，讓沈雲舟的心也平靜了許多。
    明天......就去見玉兒姐姐吧？
    ......
    第二日，沈雲舟在房間鄭重打扮，他一身玄色勁裝，英姿颯爽，耳邊掛著的紅色瓔珞為他增添了幾分不羈，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還未出府，便聽下人說有女郎來尋他，走到大廳，就看到了明顯是打扮過的舒淑。
    她的肌膚雖然不如京城的女郎好，卻又帶著股別人沒有的韌勁，真正打扮起來，也是各有千秋。
    “雲舟！”
    看到慢步而來的沈雲舟，舒淑眼前一亮，眼中帶著驚豔。
    往日在戰場的沈雲舟縱然英勇，可還是比不上他正經裝扮一番。
    特別是他一步一走的時候，耳邊的瓔珞穗子便會跟著晃動，好似打在了人的心上，心跳像是跟著它的節奏在走。
    “你怎麽來了？”
    沈雲舟在離舒淑三尺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對她的到來並不感到驚喜。
    “自然是想見你。”
    舒淑嫣然一笑，並不被他的冷淡所嚇到，反而越挫越勇。
    聽到這話，沈雲舟眉心一蹙。
    “我早就說了，我心中已有人，勞煩你不要糾纏於我。”
    在對方第一次表達心意的時候，他就正式拒絕過了，這麽多年，他從未給過她任何錯覺，她卻還是纏上了他。
    沈雲舟早就不耐煩了，甚至對她冷臉相對，然而她還是會跟上來。
    許多人笑他豔福不淺，都認為得到這樣癡心女子的青睞，是人生的喜事，但他隻覺得厭煩。
    “那我更想看看你心中的人是誰，看看她究竟是怎麽樣！”
    “你！”
    沈雲舟正要趕人，卻被一道輕柔又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他身形一頓，朝來人看去，舒淑也跟著看了過去。
    來人穿著一襲月白衣裳，寬袖垂落，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腰間還掛著一枚玉佩。
    她梳著簡單的發髻，頭簪卻是精致貴氣的鎏金點翠簪，通身貴氣。
    她五官精致，眸光深邃冷淡，上挑的眼尾卻糅合著嫵媚，對上她的視線，隻覺得心底憑得生出一股癢意。
    沈雲舟呆呆地看著沈玉兒，眼神都不敢眨一下。
    舒淑被她的容貌晃了一下神，很快又恢複過來。
    “不知姐姐是？”
    沈玉兒梳的是已婚發髻，身型儀態不是未出閣的女郎能擁有的，舒淑有些緊張的心一下就放鬆了下來。
    沈玉兒微微一笑，耳畔的紅寶點翠耳飾跟著輕輕晃動，與沈雲舟的耳飾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她張口，欲回答，卻被沈雲舟猛地衝上前抱住。
    他的雙臂緊緊禁錮著她，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當中。
    “玉兒姐姐！”
    沈雲舟一開口，聲音便啞了下來，帶著哽咽。
    沈玉兒一愣，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感受到了沈雲舟胸腔處的炙熱滾燙。
    “我回來了，雲舟的承諾兌現了！”
    沈雲舟哪還記得什麽舒淑在場，眼中隻有沈玉兒的存在，甚至顧不得這是在大堂，隻想抱住他思念已久的心上人。
    “你沒有.....忘記雲舟吧？”
    這句話沈雲舟問得小心翼翼，以至於聲音不可避免地低了下去。
    沈玉兒一頓，竟然被他問出的話呆了一下。
    她承認，是她小看了這個少年郎的意誌與決心。
    “......我當然是掛念著你的。”
    她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回抱著他，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像是在給予他安慰。
    “如果不掛念你，我就不會來這裏了。”
    聽到這話，沈雲舟頭垂了下來，抱著沈玉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眼淚簌簌地流下來，打濕了地麵，像是下起了一場專屬於他的小雨。
    受傷的時候他沒哭，凱旋而歸的時候他也沒哭，甚至看到父母的那一刻，他也忍住了酸澀。
    直到親耳聽到沈玉兒的回答，他終於忍不住落淚，好似有種終於找到歸宿的感覺。
    他沒有那麽多的家國大義，他隻是為了功名而去的戰場，如今她的回答，無異於是給予他肯定。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苦楚，所有的酸澀，在這一刻好像都被擊退。
    “玉兒姐姐......”
    他忍不住小聲呢喃著她的名字，方才肆意的少年將軍，此刻竟然顯得有些脆弱。
    舒淑怔愣住了，在她的記憶中，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雲舟哭泣。
    她......是雲舟什麽很重要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