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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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彪兩指一撚,從樂東口袋裏抽出一條豔紅如血的手絹。
    熟悉的顏色讓樂東近乎崩潰,還不等他有什麽反應,房間溫度瞬間驟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腥臭。
    “砰砰砰!”
    陽台上突然關閉的窗戶讓樂東打了個激靈。
    “咯咯咯…”
    周圍,一聲女聲哭笑忽遠忽近,被夾起來紅手絹在笑聲出現同時突然像活物般扭動起來,在空中舒展延長,閃電般朝範彪脖子纏去。
    “嗬。”範彪冷笑一聲,竟不閃不避。
    “嗖!”
    紅手絹剛纏上他脖子的瞬間,範彪胸前衣襟突然透出一抹黑光。
    手絹像被烙鐵燙到般劇烈抽搐,發出“嗤嗤”的灼燒聲,苦哭笑的女生變成淒厲的尖叫。
    “喲,蠟筆的有幾分道行~”
    範彪的一聲調笑讓脖子上紅手絹猛地鬆開,像受驚的毒蛇竄到天花板的風扇上搖晃。
    樂東也在這時才看清範彪胸前露出的一個墨黑吊墜——上麵栩栩如生的刻著個麵目猙獰、虯髯怒目的大漢,讓人望而生畏。
    “老範!拘它!”
    這一切都發生太快,樂東才剛看清範彪的吊墜,身後麵館老板的怪叫讓他又打了個激靈。
    樂東下意識扭頭看去,麵館老板早就站在茶幾上,扯開衣領露出同樣質地的墨黑吊墜,隻是上麵雕刻的是個手持毛筆、怒目圓睜的瘦削男子,看起來頗有威嚴。
    “文文,香爐給我!”
    背對著樂東的範彪頭也不回的伸手,而原本瞳孔泛白的的瞎眼小夥,熟練的從沙發旁的矮桌上抄起供奉著不知什麽神仙的香爐扔去,這絲滑的動作哪裏像個瞎子!
    “彭。”
    香爐在手,範彪雙眼怒瞪,就在樂東以為要放什麽大招時,沒想到範彪僅僅是抓起一捧香灰,毫無技術的朝風扇上撒去。
    “啊——”
    香灰沒有想象的亂飛,反而像是有目標一樣盡數砸在手絹之上,這讓風扇上的紅手絹瘋狂抖動,就像一攤流動的鮮血逐漸舒展,直到浮現出一個穿著血紅嫁衣的無臉女人輪廓。
    她雙臂張開,嫁衣下擺無風自動,房間裏頓時陰風大作,茶幾上的茶杯“哢嚓”碎裂。
    “呀!”範彪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範彪咬破中指,在掌心畫出一道血符,猛地拍向紅手絹。
    血符離手的瞬間竟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女鬼。
    女鬼身形一晃避開,卻見麵館老板攔住去路,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半尺長的毛筆,粘著滿地香灰在空中畫成一張大網。
    網成之際,女鬼被困在中央,鮮紅的嫁衣被勒出黑色液體。
    “蠟筆的,再跑!”
    身後,範彪再度用掌心血符拍來,隻聽的一聲脆響,女鬼的身影如玻璃一樣碎裂,縮成的紅手絹“嗤”地燃起綠色火焰,頃刻化為灰燼。
    待空中彌漫的香灰散去,房間裏恢複平靜,隻剩下幾人粗重的喘息聲。
    “這…解決了?”樂東聲音發顫,剛才的一切他別說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
    範彪搖搖頭,臉色凝重:“本以為隻是個有點怨氣的厲鬼,沒想到已經快成煞了。”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灰燼,“這隻是她一部分怨氣所化,本體還在別處。”
    麵館老板也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的將吊墜放進衣袍:“而且…她隨時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
    樂東臉色煞白,一下就想到妻子的情況:“那我老婆哪裏…”
    “暫時還安全。”麵館老板安慰道,“女鬼首要目標是你,滲透他人也也是為了害你,如果你不死,其他人暫時不會有事,再說剛才已被我們打傷,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不過…”
    麵館老板說著和範彪對視一眼,拍了拍毛筆上的香灰:
    “不過這厲鬼成煞,尋找源頭反倒成了次要,眼下主要得先幫你們處理掉這近身怨鬼,就算打傷也好,不然你倆怕活不到尋找源頭的日子。”
    知道妻子沒事,樂東鬆了口氣,可蔡坤就不一樣了,起身哭喪著臉:“老叔,東子的紅手絹解決了,可纏著我的皮鞋怎麽辦?”
    一旁範彪沉吟片刻:“按理說皮鞋總會找過來…你想想,什麽地方有你的氣味最濃?”
    “賭場?”蔡坤不確定地說。
    “賭場人雜,不太可能。”麵館老板搖頭。
    蔡坤想了想:“那就隻有我的車和公寓了。”
    範彪走到窗邊看了眼樓下的麵包車,招手叫瞎眼小夥:“文文,看一眼。”
    瞎眼小夥雖然眼盲,但動作利落,趴著窗戶看了幾秒就搖頭:“師父,車上有陰氣,但不像是藏身之處。”
    “那就隻剩公寓了。”範彪拍板。
    蔡坤一聽臉色發青:“範大師,您能不能…”
    “這個…”範彪看了眼手表,目光對上麵館老板閃過一絲焦急。
    “不是我不幫你,關鍵老周這次找我還有其他要事在身。”範彪指了指麵館老板,“不過別擔心,我徒麻文文可以幫你。”
    他說著指了指瞎眼小夥的瓷白眼珠,看著蔡坤懷疑的眼神笑道:“別看他年輕,他可是先天對付這種事的,有他綽綽有餘。”
    聽到誇讚,瞎眼小夥立馬挺起胸膛:“你們放心吧!我可是師父的關門弟子!第一次出師,肯定順利!”
    盡管蔡坤心裏一萬個不樂意,但事到如今,在囉嗦就有些不識好歹了,當下也無奈答應,隻是表情更加拉胯。
    樂東看了看表,已經快要下午兩點多了,如今他‘孤身一人’,再加之蔡坤和他同病相憐,也安慰著要陪她一塊去。
    蔡坤自然高興,有一個人就多一份膽子,心情也舒暢不少,帶著麻文文就要下樓。
    坐到車內,蔡坤車頭還沒掉好,就看見範彪和麵館老板急匆匆下樓,提著大包小包上了一輛奔馳E300揚長而去。
    “我賊,幹你們這行這麽掙錢?”
    蔡坤咂吧咂吧嘴,有些豔羨。
    麻文文撇撇嘴:“一般吧,一年百十來萬…”
    車內陷入沉默,半晌樂東才試探問道:“看他倆急匆匆模樣,這是有大單?”
    “害,這老單子了,從我師爺那輩開始就幹這單,到現在還在善後,說不定到我手裏,也一樣唄…”
    “那這得是啥啊,這麽久?”
    “不知道…師父從不讓我打聽…”
    車內,三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但都是麻文文在說,多半是講自己的“輝煌戰績”…
    這一路,樂東也旁敲側擊打聽到,原來範彪在業內頗有名氣,專門處理各種靈異事件,而麵館老板周凡則是他的老搭檔。
    被道上熟知的人稱作“鍾馗”和“判官”,這讓樂東不由聯想到剛才二人胸膛上的墨黑吊墜…
    下午四時,麵包車才從擁堵的車流駛入偏僻郊區,等到了小區樓下,蔡坤看了眼八樓位置,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麻大師,這就全靠你了!”
    “小菜一碟!”麻文文拍拍隨身攜帶的布包,“等到了你公寓,我擺個陣,保準叫那男鬼魂飛魄散!”
    有了肯定,三人也沒磨嘰,並排進入,在電梯上升時,麻文文突然皺眉:“不錯不錯,八成就是這裏了,陰氣越來越重…”
    再臨昏暗的過道,那種久違的陰森讓樂東打了冷顫,等順利的進入公寓,那股陰冷愈來愈盛。
    麻文文觀摩這四周,閉眼感受了一會:“陰氣很重,但沒發現皮鞋的蹤跡。”他摸索著走進跳樓的臥室,“不過它肯定會回來,我們等著就是。"
    三人坐在客廳,麻文文從包裏掏出幾道黃符貼在門窗上,又在地上找個犄角撒了一圈香灰。
    可這一等,就足足三個多小時,要不是蔡坤還有存積的泡麵,三人差點餓死。
    晚上九點十分,三人從沙發上轉移到臥室,蔡坤也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張著嘴呼呼大睡,就連麻文文這個高手,頭也一沉一沉,握在手中桃木劍都鬆鬆垮垮。
    “唉…”
    樂東歎息一聲,看著電話中妻子的聊天界麵——裏麵是妻子一張氣色不錯的自拍,還有檢查報告的結論—:疑似“重度異食症”,“夢遊症”…
    在往下翻,則是妻子關心的話語和代替嶽父嶽母的道歉。
    樂東安慰幾聲,心裏百味交雜,都這樣了妻子還是向著他,這讓他心裏越發的愧疚。
    要不是他,妻子怎麽會…
    胡思亂想間,他睡意上湧,眼皮一沉,沒了意識。
    “哢哢…咚咚…”
    朦朧中,樂東聽到客廳方向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響。
    進賊了?
    樂東腦海閃過一個念頭,看了眼床上死豬一樣的二人,悄悄的從臥室門縫朝外看去…